深水埗嘅夜，同油尖旺嘅璀璨唔同，係一種殘舊嘅昏黃。街燈光線穿唔透積咗幾十年油煙嘅騎樓底，將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錯嘅帶。空氣裡混雜住排檔收工後嘅餿水味、舊樓嘅黴味，同埋不知從邊度飄來嘅、淡淡嘅中藥味。
我縮喺件過於寬大嘅警用夾克裡，帽簷壓到眉骨，像條受傷嘅土狗，貼住牆角陰影快速挪動。每一下腳步落地，腰間同肋骨都傳來鑽心嘅痛，腳踝也腫脹發燙。但我唔敢停，醫院嗰邊肯定已經發現我走甩咗，陳國忠嘅人，或者更壞嘅人，隨時會撲過來。
福榮街。呢條街我唔算陌生，以前跟七叔收數，也來過幾次。兩邊多是些老舊嘅唐樓，地鋪有五金店、裁縫鋪、跌打館，也有幾間藥材鋪，門麵都細細，透出種時光停滯嘅陳舊感。
103號。我放慢腳步，目光像探針一樣掃過去。“榮記藥材”。個招牌比旁邊嘅更殘舊，木頭邊緣都翹起咗，字跡也褪色嚴重。卷閘拉低咗一半，裡麵透出微弱嘅燈光，睇來還未完全收鋪。門邊擺住幾個裝滿藥材嘅籮筐，空氣中那股獨特嘅、混合咗甘苦香氣嘅藥味，就係從這裡飄出。
“有眼。”灰色風衣男嘅警告像警鐘一樣在腦裡響起。
我沒直接行過去。我匿喺對麵一條更暗嘅後巷口，仔細觀察。街上有幾個行人，匆匆而過。斜對麵有間通宵營業嘅七仔，光線明亮。藥材鋪附近，冇見到乜嘢可疑嘅人影或者車輛。
但係，越係平靜，就越危險。“眼”未必係企定定嘅人，可能係流動嘅，或者，就匿喺某扇窗後麵。
我必須儘快行動。等得越久，變數越大。
我深吸一口氣，將警用夾克嘅領子豎得更高，遮住半張臉，然後低頭，快步穿過馬路，像個普通夜歸人一樣，走到榮記藥材鋪門口，一彎腰，從那半開嘅卷閘下鑽咗進去。
鋪頭裡光線昏暗，隻開了一盞黃色嘅燈泡。空間比想象中還要狹小，四壁都是頂到天花板嘅木藥櫃，一個個小抽屜上貼住藥名紙條，密密麻麻。空氣裡那股藥味更濃烈了，濃到有點嗆鼻。櫃台後麵冇人，隻聽到裡麵傳來細微嘅窸窣聲，像係在整理藥材。
“有人嗎？”我壓低聲音問，喉嚨因為乾渴和緊張而沙啞。
裡麵嘅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個身影從櫃台後麵嘅陰影裡慢慢站起身。
是個女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樣貌普通，穿著件深色嘅舊衫，圍著條布圍裙，手上還沾著些藥材碎屑。她嘅臉色有些蒼白，眼神裡帶著一種長期勞累嘅疲憊，但當她看到我時，那疲憊底下瞬間閃過一絲極其銳利嘅警惕。
她冇立刻說話，隻是上下打量著我，目光在我不合身嘅夾克和蒼白憔悴嘅臉上停留了幾秒。
“要買乜嘢？”她開口，聲音平淡，冇啥感情。
我按照“影”給嘅暗號，低聲說：“七叔介紹，攞三錢石斛。”
聽到“七叔”兩個字，女人嘅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握著藥材嘅手也微微攥緊。但她臉上依舊冇乜表情，隻是淡淡地說：“石斛冇貨了，要聽日先有。”
暗號對上了！下一句應該是……我努力回憶膠片上嘅資訊。
就在這時，鋪頭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嘅腳步聲！不止一個人！而且腳步聲很重，直奔鋪頭而來！
女人臉色驟變！她猛地看向我，眼神裡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種近乎絕望嘅焦急和……催促？
“快！入來！”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同時快速拉開櫃台側麵一塊活動嘅板子，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鑽入嘅狹窄入口！裡麵似乎是個更暗嘅空間！
與此同時，卷閘外傳來粗暴嘅拍打聲和吼叫：“開門！差人查牌！”
差人？陳國忠嘅人來得咁快？！定係……其他人冒充嘅？
我已經冇時間思考！外麵嘅人隨時會撞開卷閘！過肩龍傳來一陣急劇嘅灼熱，背後關公嘅沉重感瞬間變得像出鞘嘅刀一樣鋒利！
我冇有猶豫，一矮身，鑽進了那個洞口！女人在我身後迅速將板子關上，發出“哢”一聲輕響。
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隻有從板子縫隙透入嘅一絲微弱光線。空間極其狹小，充滿了濃烈嘅藥味和塵土味，我幾乎是蜷縮著蹲在裡麵，能聽到自己急促嘅心跳和外麵越來越響嘅嘈雜聲。
“哐當！”卷閘被強行拉開嘅巨響！
雜亂嘅腳步聲湧入鋪頭。
“唔好動！差人！”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地喝道。
“阿sir，咩事啊？我哋正準備關門。”是那個女人嘅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嘅驚慌。
“有冇見到一個受傷嘅男人？著住件不合身嘅外套，可能係警服！”另一個聲音問，語氣急促。
“沒啊阿sir，今晚沒乜客。”女人回答得很平靜。
外麵沉默了幾秒，隻有手電筒光柱亂掃嘅聲音。
“搜！”之前那個粗聲男人下令。
我屏住呼吸，蜷縮在黑暗裡，手緊緊握住了從醫院帶出來嘅警棍。如果他們發現這個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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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在鋪頭裡移動，翻動東西嘅聲音不斷傳來。有人似乎走到了櫃台這邊。
“頭，呢度好似有塊板可以活動！”一個聲音突然響起，離我藏身之處非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