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c嘅安全屋,冷氣開得十足,凍得我起雞皮疙瘩。空氣裡有股消毒水同新油漆混合嘅味道,乾淨,但沒人氣。我坐在張硬邦邦嘅膠凳上,背後係一麵單向玻璃,我知外麵有人睇住。傷口俾穿著白袍嘅醫生重新處理過,打了針,包得像個木乃伊,痛楚暫時被壓製落去,但係一種更深嘅疲憊,從骨頭縫裡滲出來。
過肩龍像條被抽走脊骨嘅死蛇,癱喺我皮膚底下,冇咗動靜。背後關公,那股沉重感依舊,但好似蒙咗層灰,再沒之前那種劈開一切嘅銳氣。輝叔生死未卜嘅消息,像塊冰,塞咗喺我心口。張sir話,提供線報引佢哢來嘅,竟然係陳國忠自己?個老狐狸,到底想點?嫌我未死透,要親手將我送上刑場,再安個“拒捕襲警”嘅罪名?定係,佢想借icac嘅手,清理掉u盤同知道太多秘密嘅我,順便將icac都拖落水?
個局,真係深到望唔到底。
方靜坐在我對麵,雙手捧住杯熱水,眼神發直。佢塊麵仲係沒血色,但情緒似乎穩定了少少。阿傑——那個開槍打死內鬼阿強、保住u盤嘅年輕調查員,陪住我哢。佢沒講太多話,隻係時不時睇下手表,或者通過對講機同外麵溝通幾句,神色凝重。
“張sir呢?”我打破沉默,問阿傑。
“去安排後續行動同向上頭彙報。”阿傑言簡意賅,“呢度係臨時安全點,我哋唔會留太久。”
“下一步點樣?”我追問,“真係等逮捕令?”
阿傑望咗我一眼,眼神裡有種複雜嘅野:“證據好有力,但係程序必須要行。而且,要確保萬無一失。陳國忠嘅關係網好深,稍有差池,可能前功儘棄。”
“萬一……你哋內部,仲有第二個‘阿強’呢?”我直接拋出最擔心嘅問題。
阿傑嘅麵色變咗變,沉默咗幾秒,先低聲講:“我哋會徹查。但係,而家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佢沒正麵回答,但答案已經在度。
連icac都唔係鐵板一塊。呢種無所不在嘅滲透感,讓人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像在度滴蠟,煎熬無比。安全屋裡靜到可怕,隻有通風係統低沉嘅嗡嗡聲。我靠住牆,閉目養神,但腦子卻像陀螺般轉。七叔、藥鋪女人、阿強、輝叔……一張張麵孔在眼前閃過。我嘅命,好似就係為了將呢個u盤送到呢度?但送到之後呢?我係咪就沒用啦?等待我嘅,係新身份同隱姓埋名嘅生活?定係……
我猛地睜開眼,望向對麵嘅單向玻璃。玻璃後麵,係邊個?信得過嗎?
突然,安全屋嘅門打開,張sir快步走進來,麵色比剛才更加嚴峻,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嘅憤怒同挫敗。
“情況有變。”佢劈頭就洗一句,聲音壓抑住火氣。
我同方靜嘅心立刻提起來。
“上頭……暫時壓住了逮捕令。”張sir幾乎係從牙縫裡擠出呢句話,“理由係,證據鏈需要進一步核實,避免打草驚蛇。而且……有更高層嘅人表示‘關注’。”
更高層?係“保護傘”出手了?u盤裡提到嘅代號“傘”嘅人?
“咁即係點?”方靜急問,聲音發顫,“我哋冒險攞返來嘅證據,就咁算數?”
“唔係算數!”張sir斬釘截鐵,“但係,行動要推遲。而且,你哋嘅位置可能已經唔安全。我收到風,有不明身份嘅人喺附近出現。”
又係咁!每次以為安全,下一秒就是危險!
“所以而家點?”我冷靜下來,問道。經曆太多,我幾乎麻木了。
“轉移。”張sir果斷道,“去一個更隱蔽嘅地方。等時機成熟,再行動。”佢望向阿傑,“阿傑,你帶隊。用三號方案。”
“明白,張sir。”阿傑立刻起身,開始通過對講機安排。
三號方案?聽落像係一套預先設定好嘅流程。但是,那個流程,真係安全嗎?張sir係咪完全信得過?阿傑呢?
沒時間比我猶豫了。幾名全副武裝嘅icac探員進來,示意我同方靜跟上。我哋被快速帶出安全屋,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一個地下停車場。那裡停著三輛一模一樣嘅黑色越野車。
“分開車行,迷惑視線。”阿傑解釋,“你同方小姐坐中間呢輛。”
我望住三輛車,心裡那種不安感越來越強。分開車行,固然是好策略。但係,邊輛車先係真正安全嘅?萬一……又係調虎離山?
過肩龍毫無反應。背後關公,沉默得像塊石頭。
我深吸一口氣,拉住方靜,鑽進了指定嘅那輛越野車後座。阿傑坐在副駕駛,另一個探員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