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郎輕咳一聲，二人頓時如被掐了脖子的公雞，倏地起立，一個慌忙敬禮，一個被餅噎住了喉嚨，咳得滿麵通紅。
“張、張翻譯官！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勉強順過氣的小警察趕忙道。
張四郎擺擺手，麵上是翻譯官慣有的、略帶倨傲的溫和：“無妨。李署長在麼？司令部有些關於連坐製度的新指示，需與李暑長商討細則。”
“在在在！署長剛回來，正在辦公室呢！”
張四郎點點頭，目不斜視地穿過外間。警察署裡彌漫著一股陳年灰塵、廉價煙絲和隔夜飯食混合的古怪氣味。張四郎心中默念：“係統，掃描一下這地方有沒有隱藏危險。”
腦海裡立刻響起一個毫無感情的電子音：“檢測到低級威脅：左腳前方三寸有痰盂一隻，內含不明液體，易引發滑倒及心理不適；右側辦公桌抽屜藏有《鴛鴦秘譜》一本，長期翻閱可能導致視力下降及思想墮落；空氣中菌落總數超標137倍，建議宿主儘快離開或佩戴防毒麵具。”
張四郎嘴角抽了抽，小心繞過那痰盂。這破係統功能強大，就是這關注點時常跑偏，且語言風格極其欠揍。
張四郎敲開署長辦公室的門，李守財那胖碩的身軀正陷在寬大的皮質座椅裡，對著電話點頭哈腰：“是，是！太君放心！一定辦妥！保證一隻可疑的蒼蠅都飛不進南城！”掛下電話，李守財抹了把額頭的油汗，臉上堆起熱絡的笑容：“哎呦！張翻譯官！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快請坐！小劉！沏茶！要我那罐最好的碧螺春！”
寒暄幾句，張四郎公式化地傳達了連坐製度的所謂“實施細則”，李守財聽得極其“認真”，肥肉堆積的臉上努力做出肅穆的神情，不時附和：“高！實在是高！太君們的辦法就是高明！這樣才能讓那些刁民互相監督，無所遁形！”
張四郎一邊敷衍，一邊在內心下令：“係統，重點掃描李守財。深度探查，尤其是最近接觸的可疑人員，鎖定那個神秘人的身份。”
“指令收到。開始掃描目標：李守財。”
“生物特征分析：男性，輕度脂肪肝，腰椎間盤突出，痔瘡三期，有前列腺增生的潛在風險。”
“衣著分析：外衫為仿製警官製服，材質低劣；內襯為絲綢，疑似贓物；褲腰帶扣為銅質，略有鏽跡。”
“心理狀態評估：表麵諂媚，內心緊張度73，正在思考晚餐內容及如何巴結上司。”
張四郎耐著性子聽係統絮叨李守財的血壓和膽固醇指標，忍不住催促：“說重點！人際關聯！最近見了什麼特彆的人？”
“目標人際關聯複雜。正在分析，檢測到目標今早食用大蒜三瓣，韭菜盒子兩個，與財務科王寡婦近距離交談時間超過十分鐘，引起對方輕微不適。”
“我要的不是這個！”張四郎幾乎要吼出來，幸好臉上還維持著波瀾不驚的官方微笑。
李守財被張四郎笑得心裡發毛，試探著問：“張翻譯官，您還有何指教？”
“哦，無事。”張四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隻是看署長近日似乎公務繁忙，略顯疲憊，要多注意身體啊。”張四郎試圖引導話題。
李守財立刻順杆爬：“哎呦！可不是嘛！都是為了皇軍和咱們這城的治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啊！”李守財拍著胖胖的胸脯，激起一陣肉浪。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音終於變得稍微正經了點：“檢測到高頻關鍵詞‘神秘人’。關聯信息檢索中…檢索到目標於昨日傍晚酉時三刻，在城南‘春風茶館’二樓雅間‘聽雨軒’，與一身份不明男性進行秘密會麵。目標情緒：高度緊張，略帶恐懼。”
來了！張四郎精神一振：“能獲取對話內容或對方形象嗎？”
“環境乾擾嚴重茶垢、水汽、劣質熏香），目標當時精神波動極大主要源於擔心被熟人發現及心疼茶錢），信息獲取不完整。嘗試還原對話片段。”
係統停頓片刻，然後用一種平板無波的聲調，開始播放它還原的“對話”：
【李守財聲音發顫）：“…這…這實在太冒險了…”】
【神秘人聲音經過處理，模糊不清）：“…風聲緊…貨…”】
【李守財音量陡然提高）：“多少？！你們這是搶錢！”】
【神秘人冷笑了幾聲）：“…李署長，彆忘了…”】
【李守財瞬間萎靡，帶哭腔）：“…容我幾日…籌錢…”】
【神秘人：“…老地方…下次…”接著是腳步聲和關門聲。】
張四郎聽得心頭劇震。貨？籌錢？老地方？這聽起來絕不隻是普通的貪汙受賄！李守財果然有鬼！這樣是不是可以，讓上海站軍統拿住李守財把柄，讓李守財為軍統校力呢！這個神秘人極有可能是個關鍵人物！
張四郎強壓激動，繼續追問：“係統，分析神秘人特征！任何特征都可以！”
係統：“分析中…根據雅間內殘留的極其微弱的生物信息及環境數據綜合分析：目標為男性。身高約175178。體重約7075kg。右手慣用。患有慢性鼻炎春秋季加重）。左肩或有舊傷。離開時乘坐交通工具為…黃包車車軸缺油，發出特定頻率噪音，已記錄）。”
有效信息太少了！慢性鼻炎？這城裡秋天打噴嚏的男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張四郎不死心：“有沒有更獨特的？比如他用的發油牌子？抽的什麼煙？身上有沒有特殊氣味？臉上有沒有痣？”
係統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深度挖掘數據，然後——
“檢測到極其微量的…皮屑脫落。經分析，神秘人近期使用過一種…強力去屑洗發粉。品牌推測為：’靚仔牌’港產，本市少見，主打‘去屑強無敵，三天不洗頭’）。另檢測到其衣物上沾染有微量…驢糞乾燥顆粒及…一種特製醬料分子，成分為豆瓣醬、辣椒及少量…呃，蝙蝠糞便？疑似某種偏方藥材）。”
張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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