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蟬鳴聒噪不已,仿佛要將這個季節所有的熱情都宣泄出來。我坐在十二姑父周衛華的吉普車副駕駛座上,手心微微出汗,心裡像揣著一隻兔子。
爸爸今天格外嚴肅。他換上了筆挺的八七式校官服,肩章上的三顆星徽閃著冷硬的光。前天他從西南軍區回來,似乎下定了決心要為我做些什麼。
"二狗,準備好了嗎?"爸爸的聲音將我從思緒中拉回。
我點點頭,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窗外,威清衛的街道飛速後退。我知道今天要去醫院做全麵體檢,但直覺告訴我,這次體檢非同尋常。
【一】婦科診室裡的驚天發現
車停在湖城區醫院門口,媽媽已經等在那裡。看見我們,她快步走過來握住我的手。
"秋波,彆緊張。"她輕聲說,但我能感覺到她手心的冰涼。
繳費,掛號,排隊,媽媽已經代勞。然後就是一係列常規檢查。當護士指示我們去婦科彩超室時,媽媽緊緊握住了我的手。
"秋波,記住媽媽教你的。"她低聲提醒,眼神複雜。
躺在檢查床上,我羞窘得無地自容。冰涼的耦合劑塗在小腹上,我忍不住顫抖。探頭在皮膚上移動,顯示屏出現黑白圖像。我能感覺到站在一旁的爸媽屏住了呼吸。
女醫師盯著屏幕,眉頭越皺越緊。她調整了幾次探頭位置,時而放大圖像,時而測量數據。診室裡安靜得能聽到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
"這真是..."她喃喃自語,轉頭打量著我——長發披肩,麵容清秀,身形曲線分明,任誰看都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又看向彩超影像,語氣充滿困惑。
"你們自己看檢測報告。"醫師的手指點在屏幕上,"這裡顯示的是卵巢的形態,這裡是子宮的輪廓。雖然發育程度和功能有待進一步評估,但從解剖學上看,這明明就是發育良好的女性內生殖器官結構!"
她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爸的軍裝,又看看我媽,最後落在我那張性彆欄寫著"男"的體檢表上:
"我就想問,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內外生理結構都是女性,體檢表上的性彆卻是男?而且看發育程度,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
空氣幾乎凝固了。媽媽下意識地握緊了我的手。爸爸的臉色極其複雜,最終化為一種軍人的決斷。他沉聲道:"謝謝醫生,報告請給我吧。"
醫師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到爸爸肩上的軍銜,最終隻是搖搖頭,打印出報告遞過來。
【二】派出所裡的身份轉變
走出診室,三人都沉默著。直到坐上吉普車,爸爸才開口:"這件事,到此為止。"
媽媽擔憂地看著他:"可是老曹,醫生說還需要進一步檢查......"
"不需要了。"爸爸啟動車子,"這份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纖細的指節,白皙的皮膚,還有已經明顯發育的女性曲線。十六年來所有的困惑,此刻都有了答案。
車子直奔紅楓街派出所。爸爸拿著那份"鐵證如山"的體檢報告、錄取通知書和改名申請材料。
派出所的教導員是個麵帶疤痕的中年男子,見到爸爸時激動得敬禮:"曹連長!怎麼是您!"
原來教導員曾是爸爸在老山前線偵察連的兵!有這份權威醫學證明,加上老部下的幫忙,改名和性彆變更的事情辦得出乎意料的順利。
當那個寫著"曹鶴寧"三個字、性彆為"女"的新戶口本拿到手時,爸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走吧,鶴寧。"他第一次用新名字叫我,聲音有些乾澀,卻帶著鄭重。
我撫摸戶口本上那三個字,心中湧起奇異的感覺。曹鶴寧——仿佛這才是真正的我,終於被世界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