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所有人都像被抽去了骨頭,癱倒在地。七天地獄訓練,高一3)班集體脫了層皮。皮膚曬得黝黑發亮,嗓子普遍沙啞,但一雙雙年輕的眼睛裡,卻比入學時多了淬煉過的堅毅與銳利。
我雖然依舊會因爸爸毫不留情的鞭策感到委屈,卻也在極致疲憊中感受到一種近乎自虐的充實。每一次突破極限,都在讓我遠離那個柔弱需要保護的“過去”。我們不再是一盤散沙,而是在汗水與共同“受難”中初步凝聚的集體。一種無聲的默契在流淌:曹教官如此嚴苛,必有所圖。
當軍訓彙演改為真刀真槍的實戰演習時,全班不僅沒有畏懼,反而躍躍欲試。演習地點定在學校後的丘陵地帶,在1993年初秋,它被賦予了鐵血的意義——戰場。
【一】利劍出鞘!偵察排的使命
在學校和軍區首長支持下,這場“紅藍對抗”成為檢驗我們七日蛻變的最終考場。爸爸甚至邀來了他的老師長——一位真正的軍區副司令,親自披掛擔任藍軍總指揮,將難度提到極致。
高一年級二十五個班,近千新生編成紅藍兩軍。我們高一3)班所在的紅軍,由總教官——我爸親自指揮。他站在我們麵前,作訓服筆挺,眼神銳利如鷹,完全是即將廝殺的指揮官模樣。
他將紅軍五百餘人編成一個營,而我們班,這個被他用偵察兵標準往死裡操練七天的集體,被他指定為全營的尖刀——偵察排。
清晨,丘陵薄霧彌漫。紅軍指揮部帳篷內,氣氛肅殺。爸爸站在大幅手繪地圖前,手指重重一點:
“藍軍指揮所,必然設在此處!三麵緩坡,一麵密林,是老首長喜歡的刁鑽位置。”
他猛地轉向我們,聲音低沉清晰:“你們的任務,不是正麵強攻!是紅軍的眼睛!是袖中匕首!我要你們像水銀滲進去,找到它,盯死它!”
“曹鶴寧!”
“到!”我應聲出列,心臟狂跳。
“偵察排排長,由你擔任!全權負責敵後滲透與偵察!這是最終考核!”
他的目光緊鎖我,有審視,有期待,更有不容退縮的決絕。
“是!保證完成任務!”我壓下緊張,感受肩上沉甸甸的責任。
“蕭逸!”
“到!”
“一班班長,兼任副排長!負責左翼迂回伴動,最大程度吸引敵正麵注意力!動靜要大,打得要狠,但要滑溜!”
“明白!保證把他們攪得雞飛狗跳!”
“黃燕!”
“到!”我的室友,紀律委員黃燕應聲出列,眼神銳利。
“二班班長!右翼潛行偵查,摸清藍軍側翼火力點、假雷區範圍、巡邏隊路線及時間差!我要精確坐標和時間!”
“是!”
“孫倩!”
“到!”
“三班長,預備隊和通訊保障組!建立臨時通訊樞紐!確保信息暢通!”
“保證信息絕不中斷!”
爸爸最後看向我:“鶴寧,你親自帶領五人尖兵組,從正麵最危險的地方插進去!直取核心!紅軍主力的佯攻為你們創造機會。一旦確認‘鷹巢’,果斷‘斬首’!不必等待命令!”
“是!”我們齊聲低吼,熱血奔湧。
出發前,小姑父——清州市湖城區人武部副部長周衛華親自趕來,將繡著猙獰下山虎頭的臂章鄭重佩戴在我們左臂上。“小老虎們,彆辱沒這個標誌!這是你們教官當年在老山前線用的!彆丟臉!”他用力拍我肩膀,囑托沉甸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