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巴十八歲生日的喧囂餘韻尚在耳畔縈繞,六日後的七月二十六日,我們便又迎來了另一個不容忽視的日子——我孤英文學社輕紡子校分舵堂主、同時也是兩度中考折戟的堅韌鬥士吳華,她的十七歲誕辰。
作為社內暫領通訊員之職的我曹鶴寧),此番肩負起一項“密謀”重任。我背著吳華,悄然串聯了玉女門核心姐妹與孤英文學社的鐵杆成員。可惜,芳兒周軍)已回流長鄉老家,山遙水遠,音訊難通,算是一樁小小憾事。
是日下午,我們一大幫人,囊括我、蕭逸、蘇雪、宇文嫣、黃燕、孫倩、曹珈曹瑤,及張鵬、阿詩瑪等一眾死黨,聲勢浩大地集結完畢,而後猝然現身於市百貨大樓之下、國營大飯店對街的建國北路,吳華家宅門前。
當吳華啟扉,望見我們這群“天降神兵”,以及我們手中提拎的生日蛋糕與各式心意小禮時,其雙眸瞬間瞪若銅鈴,朱唇驚啟,足可納入一卵。
“你……你們……”她言語磕絆,目光在我們麵龐上逡巡往複,最終釘在我與蕭逸身上,“誰的歪主意?是小書童還是鍋巴?橫豎不會是曹珈曹瑤倆小可人兒……”她狐疑地轉向蘇雪,“莫非是雪兒你?”
我們嘻嘻哈哈,魚貫湧入她家不算寬敞的客廳,頃刻將其填塞得滿當,歡語笑浪幾欲掀翻屋頂。眾人圍坐一團,樂聲流淌,扯開嗓子齊聲高唱那首應景的《十七歲的雨季》,仿佛欲借這歌聲,滌蕩她再度中考失利的陰鬱。啤酒、汽水、零嘴鋪滿桌案,我們吃著,飲著,鬨著,將諸般煩憂暫拋九霄。
享用過吳華媽媽備下的豐盛晚餐,我們點燃燭火,唱響壽歌,看她閉目誠祈十七歲的願景,繼而協力吹熄燭焰。溫馨過後,便是我等精力過剩少年郎的保留劇目。
我們轉戰至國營大飯店旁側的露天台球案。此處燈火不算明耀,然氛圍恰到好處。我與宇文嫣湊至一桌。原仗著自家“敏銳”直覺或可占些便宜,未料竟被宇文嫣虐得毫無招架之功。她全然不似在擊球,倒更像進行一場縝密的數理推演。每度出杆前,她必眯縫秀目,以纖指比劃角度,核算母球撞擊目標球後的行徑軌跡,甚而能預判碰撞庫邊後的折射路徑!那精準絕倫的控杆與匪夷所思的走位,令我唯有杵於旁側,乾瞪雙眼,或喝彩抑或哀鳴)的份兒。
“宇文大學霸,你確定掌中所持是球杆,非是計算尺?”我扶額,滿麵絕望。
宇文嫣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鏡架,淡然莞爾:“基礎操作罷了。”
瘋玩竟日,夜色已深。家址偏遠者,如宇文嫣、孫倩諸人,便宿於國營大飯店對街、建國北路口旁的國營第二旅社。條件簡樸,一室二榻,一宿廿元,我們幾個女郎擠作一團,倒也熱鬨非凡。
而我,則作出一令大夥兒略感訝異的決斷——我將陸耳山帶回了馬鞍山腳的家中。
甫一入門,媽媽陳瑛覷見我身後隨著個清秀卻難掩局促的少年郎,怔了一瞬,隨即麵龐浮起探究與一絲了然的笑意,悄聲問我:“秋波,這位是……男朋友?”我忙不迭擺手,聲量拔高,務使旁的陸耳山亦能聽聞:“媽!您想到何處去了!沒錯,他是我男朋友——男性朋友!非是您琢磨的那等‘男朋友’,可明白了?純潔的革命情誼!”
陸耳山顯是初臨我家,緊張得手足無措。他規行矩步地向媽媽問安,口稱“姨媽”,還特意言明其母名諱陳德英,試圖攀些交情,化解尷尬。
我哥曹楠恰在家中,他身著汗衫,打量陸耳山幾眼,邁步近前,帶著軍人特有的直率勁兒,重重一拍陸耳山肩頭,險些將其拍得踉蹌。“小子,與我妹子交往也罷。”我哥嗓門洪亮,“然你須有準備,其一,須能忍她這彪悍得離譜的性子;其二,”他略頓,露出個“爾當自知”的神態,“你需有入贅的打算,若他日真欲娶她。此乃我曹家嫡長孫的規矩。”
我一聽,麵頰霎時緋紅,又羞又惱地跺足:“哥!你胡唚什麼!哪個要嫁人了!我們當真僅是同學!至多……至多算關係親近些的同窗!略特殊處,在於他算我半個師長,我吹奏笛簫便是他教的!”我急急移轉話鋒,亦是說與陸耳山及媽媽聽,“往後……往後他還應承教我吹簫呢!”
陸耳山在側,麵色較我更為赧然,連連頷首,複又急急搖首,言辭錯亂地附和:“是極是極,教習笛藝,吹簫……啊非也,是切磋音律,純然學術往來……”
覷著他那窘迫態,兼我哥一臉“鬼才信你”的神情,與媽媽那意味深長的笑靨,我禁不住扶額喟歎。唉,此番真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然,望著家中這久違的熱鬨光景,心下卻亦是暖意融融。十七歲的雨季,縱有落榜的失意,然友朋在側,家人雖則略顯八卦)關懷縈繞,似乎,也無甚過不去的關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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