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自那湮滅神魔、裁定山河的九天之外緩緩沉墜,如同星辰落幕,歸於凡塵。
病房內,消毒水的氣味若有若無,儀器規律的“嘀嗒”聲是這裡的主旋律。臉上扣著的氧氣罩讓呼吸顯得有些沉悶,身上連接著各種監控線纜的我,依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仿佛與那個執掌三尖兩刃刀、敕令萬星的紫微大帝毫無關聯。
然而,下一秒。
“哈哈哈!老娘贏了!班師回朝!”
一聲中氣十足、帶著戰場凱旋般囂張與暢快的大笑,猛地從我口中爆發出來,打破了病房的寂靜。雖然聲音透過氧氣罩顯得有些含糊,但那眉飛色舞的神態,那由內而外的得意,卻清晰無比。
“書童!醒醒,快醒來!你又發什麼神經?”守在床邊的蕭逸最先反應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連忙俯身輕輕拍著我的臉頰,試圖將我從那深沉的夢魘或者說,神遊)中喚醒。
但這囂張的笑聲如同潮水,來得快,去得也快。笑聲戛然而止,我臉上的神采迅速褪去,再次歸於沉寂,雙眼緊閉,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曇花一現的錯覺,依舊沉淪在無邊的黑暗裡,醒不過來。
一直緊握著我的手,默默垂淚的徐秋怡,看到我這副模樣,淚水更是如同決堤的江河,大滴大滴地滾落。淚珠砸在透明的氧氣罩上,發出細微的聲響,又順著罩壁滑落,洇濕了我的脖頸,帶著冰涼的觸感,流進病號服的衣領裡……那滾燙的悲傷與冰冷的無助,交織在一起。
醫護人員聽到動靜迅速趕來,一番檢查後,為首的醫生眉頭緊鎖,語氣沉重地說道:“生命體征還算平穩,但意識層麵……如果今夜十二點之前還不能憑借自身意誌醒過來,大腦可能會進入不可逆的深度休眠,以後……恐怕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這話如同最後的審判,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穀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各種嘗試,輕聲呼喚,講述往事,都石沉大海。
就在眾人幾近絕望之際,蕭逸俯身到我耳邊,用一種帶著急切、甚至故意挑釁的語氣,壓低聲音喝道:
“書童!柳青璿贏了!她成了黔東南的舞蹈冠軍了!你再不醒來,她下一場就要去爭全國舞蹈大賽西南賽區的冠軍了!冠軍就要是彆人的了!”
“啥?!冠軍是老娘的!!!”
奇跡發生了!
就像被點燃的炸藥,我眼睛驟然圓睜,瞳孔裡燃燒著熊熊的戰意與不服輸的火焰,整個人如同彈簧般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動作迅猛得完全不似一個昏迷多時的病人!
“嘶啦!”
手背上固定的針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力猛地拽出,一縷鮮紅的血珠瞬間從針孔處沁出,在手背上劃出一道刺目的紅痕。
我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目光灼灼地就要掀開被子下床,嘴裡還兀自念著:“冠軍是老娘的!她柳青璿還差得遠呢!”
病房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詐屍”般的場景驚呆了。
隨即,狂喜、難以置信、以及哭笑不得的表情,陸續出現在每一張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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