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的第一陣涼風吹過皇城時，夏元麒已將朝中諸事托付給信任的大臣，穆龍麟也仔細核對完彆院的安防，夏家一眾人終於坐上了前往城外彆院的馬車。
馬車是特製的，車廂寬敞，鋪著厚厚的雲錦軟墊。夏元烈和蘇櫻坐在一側，蘇櫻手裡拿著繡繃，銀線在素色綢緞上穿梭，偶爾抬頭和夏元烈說兩句家常；夏元麒與穆龍麟靠窗而坐，穆龍麟正翻著卷邊的《凡界風物誌》，看到記載皮影戲的段落便指給夏元麒看，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討論，指尖偶爾相碰，滿是默契；夏成溪、夏成錦、夏成轍坐在另一側，周恒和趙磊擠在夏成溪旁邊，扒著車窗往外看——凡界的田野和青玄界的山林截然不同，金黃的稻田連成浪，風一吹就晃出細碎的光，農戶牽著牛走在田埂上，連空氣裡都飄著新穀的清香。
“這就是凡界的田園嗎？比畫裡還鮮活！”趙磊忍不住感歎，伸手想摸窗外的稻穗，卻被車窗擋了回去。夏成轍笑著遞給他一瓣剛剝好的橘子：“彆急，到了彆院，咱們去田埂上走，還能摘院裡的柿子——去年的柿餅，你爹爹還留了兩罐。”
馬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終於到了彆院。彆院坐落在山腳下，青磚黛瓦爬著淺綠的藤蔓，院門前兩排楓樹已泛紅，像兩列舉著紅幡的侍衛。剛下車，彆院的管家就帶著仆從迎上來，躬身行禮：“陛下，王君，王爺，王妃，各位公子，彆院已備好熱水和蜜餞，請各位先歇息片刻。”
“先不用歇，”穆龍麟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院後蜿蜒的山路，“聽說後山的楓林紅了大半，咱們先去看看？”
眾人自然應好。沿著院後的青石小徑往上走，楓葉越漸密集，陽光透過葉縫灑下來，在地上織成斑駁的光影。周恒和趙磊興奮地跑在前麵，時不時撿起地上的楓葉比對，爭論誰的葉子更紅；夏成錦走在中間，手裡拿著折扇，見著好看的景致便停下吟兩句詩，聲音清潤；夏元麒和穆龍麟走在後麵，穆龍麟怕夏元麒被落葉滑倒，悄悄扶著他的胳膊，腳步放得極緩；夏元烈和蘇櫻並肩而行，蘇櫻偶爾彎腰撿起一片形狀好看的楓葉，夾進隨身攜帶的詩集裡，動作輕柔。
走到半山腰的觀景台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漫山遍野的楓樹連成一片，紅得似燃著的火，風一吹就掀起紅色的浪，遠處的稻田泛著金，近處的楓林透著豔，像幅被打翻了顏料的畫。“這也太好看了！”周恒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筆尖飛快地畫起來，連呼吸都放輕，怕驚擾了這景致；趙磊則站在觀景台邊深吸一口氣，感歎道：“這空氣裡都帶著楓葉的甜香，比青玄界的靈霧還舒服。”
夏元麒看著眼前的景致，轉頭對穆龍麟笑道：“比去年我們來的時候，紅得更豔了。”穆龍麟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方素色帕子，輕輕擦去夏元麒額頭的薄汗：“山路有點陡，累不累？”夏元麒搖搖頭，目光掃過身邊說說笑笑的家人，眼裡滿是暖意：“有你們在，一點都不累。”
下山時，夏成轍提議去彆院的柿子園摘柿子。柿子園就在彆院西側，老柿樹上掛滿了橙紅的柿子，像一個個小燈籠綴在枝頭。夏成溪和周恒、趙磊搬來木梯，夏成轍踩著梯子往上爬，小心翼翼地托著柿子柄擰轉，把熟透的柿子遞到下麵的夏成錦手裡；蘇櫻找了塊乾淨的粗布鋪在石桌上，把摘好的柿子擺得整整齊齊，說要挑些軟的做糖炒柿子，硬的曬成柿餅留到冬天。
傍晚時分，管家把飯菜擺到了彆院的庭院裡。長桌上滿是家常味：清炒的時蔬帶著脆嫩，池塘裡釣的鯽魚燉成奶白的湯，還有蘇櫻特意讓廚房做的杏仁酪，撒著細碎的桂花。眾人圍坐在一起，風從院外的桂樹間吹過，落下細碎的花瓣，有的飄進酒杯裡，有的落在碗沿上，添了幾分野趣。
夏元烈舉起酒杯，對眾人說：“今天難得大家都在，沒有朝堂的瑣事，沒有修煉的壓力，就好好吃、好好玩，享享這太平日子。”眾人紛紛舉杯，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映著庭院裡的燈籠光，格外熱鬨。
飯後，穆龍麟讓人把皮影箱子搬了出來。在庭院裡掛起潔白的粗布當幕布，點上兩盞明亮的燈籠，夏元麒坐在幕布後，手裡捏著“劉備”的皮影，穆龍麟則在一旁拿著腳本講解劇情，聲音溫和。周恒和趙磊湊在幕布前，看得眼睛都不眨；夏成錦和夏成轍偶爾會湊過去，學著擺弄“關羽”“張飛”的皮影，手忙腳亂的模樣惹得眾人笑；蘇櫻靠在夏元烈肩上，看著眼前的熱鬨，嘴角彎著淺淺的笑意；夏成溪坐在角落的石凳上，望著這一幕，心裡滿是安穩——這就是他盼著的日子，家人在側，朋友相伴，沒有陰謀詭計，隻有平淡日子裡的煙火氣。
燈籠的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暖融融的。夏成溪忽然明白，無論是青玄界的禦劍飛行，還是凡界的田園閒遊，最珍貴的從來不是去往何方，而是身邊有誰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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