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船基金”的輪廓在有限的公開信息中若隱若現,注冊於某個對資本極度友好的離岸天堂,管理層信息隱匿,投資組合模糊,像一個真正的幽靈,遊蕩在國際金融的灰色地帶。林墨深知,僅憑現有的線索,遠不足以撼動這艘潛航的巨艦。他需要更直接的接觸,更近距離的觀察。
機會很快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
市金融辦與工商聯聯合舉辦了一場“金融科技與跨境電商新發展”峰會,旨在促進本地金融與新興產業的融合。作為在普惠金融和供應鏈金融領域嶄露頭角的部門負責人,林墨收到了邀請函。而演講嘉賓名單上,一個名字赫然在列——周天宇,“天宇跨境”創始人兼ceo。
這將是一個絕佳的,近距離觀察這位神秘對手的機會。
峰會當天,會場冠蓋雲集。周天宇的出場吸引了眾多目光。他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身材挺拔,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藍色西裝,沒有打領帶,顯得隨性而自信。他演講的主題是“重塑跨境貿易:效率與資本的全球化舞步”。
台上,周天宇侃侃而談,語速不快,但邏輯清晰,富有感染力。他描繪了一幅用大數據和算法優化全球供應鏈、打破傳統貿易壁壘的宏偉藍圖,言語間對僵化的銀行體係和繁瑣的跨境結算流程多有揶揄。
“傳統的金融通道就像古老的驛道,而我們需要的是超音速飛機。”周天宇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會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資金不應該被國界和官僚程序束縛,它應該像水一樣,在全球範圍內尋找最高效的配置。我們‘天宇跨境’,正在構建的就是這樣一套更智能、更自由的資本流動生態。”
台下,林墨靜靜地聽著,眼神銳利。周天宇的演講極具煽動性,巧妙地將“創新”、“效率”、“打破壁壘”這些正麵詞彙,與遊走在規則邊緣的資本運作捆綁在一起,包裝成一場金融革命。但林墨聽出了其中的危險信號——對監管的輕視,對資本絕對自由的推崇。
茶歇時間,人群簇擁著周天宇,如同眾星捧月。林墨端著一杯咖啡,站在人群外圍,冷靜地觀察著。終於,周天宇的目光穿過人群,與林墨相遇。他似乎對林墨有所了解,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主動走了過來。
“這位一定是東海分行普惠金融部的林墨,林總吧?”周天宇伸出手,笑容熱情,但眼神深處卻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易察覺的挑釁,“久仰大名,你們的‘稅易貸’產品,可是讓我們不少供應商朋友受益匪淺啊。”
“周總過獎,分內工作。”林墨與他輕輕一握,手感乾燥而有力,“周總的演講很精彩,理念非常……超前。”
“超前才能引領時代,不是嗎?”周天宇輕笑,靠近一步,壓低了些聲音,仿佛在與老友分享秘密,“林總,說句實話,像您這樣有能力的專業人才,困在傳統銀行的條條框框裡,實在是有些屈才了。我們現在做的,才是金融的未來。有沒有興趣過來一起?我們能提供的舞台和回報,絕對超乎你的想象。”
直白的招攬!帶著毫不掩飾的優越感和對傳統體係的蔑視。
林墨心中警鈴大作,麵上卻不動聲色,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周總厚愛了。不過我覺得,金融的未來,應該是創新與穩健並存,效率與安全共舞。尤其是在跨境領域,規則的存在,恰恰是為了保護更多參與者的利益,避免係統性風險。”
周天宇眼中的笑意淡了幾分,閃過一絲冷芒:“規則?林總,規則往往是既得利益者用來束縛後來者的枷鎖。真正的強者,善於利用規則,甚至……重新定義規則。”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施舍般的意味,“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這個世界很大,銀行的池塘,太小了。”
說完,他不再給林墨反駁的機會,轉身重新融入追捧他的人群中,仿佛剛才隻是一次無足輕重的閒聊。
林墨站在原地,看著周天宇的背影,心中的疑慮變成了確定的警惕。這個人,不僅聰明、有魅力,而且極其自負,對金融秩序缺乏基本的敬畏。他所謂的“資本流動生態”,恐怕就是“幽靈船”賴以生存的黑暗網絡。
峰會結束後,林墨心情沉重地回到分行。剛在辦公桌前坐下,準備整理一下思緒,前台打來內線電話,說有一個給他的快遞包裹,沒有寄件人信息。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讓前台送上來,是一個普通的文件袋。他謹慎地拆開,裡麵沒有文件,隻有兩樣東西:
一張是幾天前的舊報紙剪報,社會新聞版塊的一個小方塊,報道了一名在押人員趙偉在看守所內“意外猝死”的消息,報道措辭含糊。
另一張,是普通的a4打印紙,上麵隻有一行冰冷的宋體字:
「好奇心,曾經害死過一隻貓。」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
“啪!”林墨手中的文件袋掉落在桌上。
威脅!赤裸裸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威脅!
趙偉的“意外”死亡,絕對不是巧合!對方不僅知道他在調查,而且用這種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警告他——停止調查,否則趙偉的下場就是榜樣。
對方的觸手,比他想象的更長,動作也比他預料的更快、更狠辣。
林墨靠在椅背上,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麵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商業對手,而是一個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的犯罪組織。
初次的正麵交鋒,無聲無息,卻已見血。這場較量,從這一刻起,變得真正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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