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營地那間充斥著煤煙、金屬灼熱氣味和叮當巨響的打鐵屋裡，謝無雷正對著一個光著膀子、渾身肌肉虯結如同老樹根、胡子幾乎拖到地上的老矮人巴林，施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
“巴林大師，您看這彈頭，這流線型，這完美的重心！”謝無疾拿著一枚普通的.357彈頭，在巴林麵前比劃，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對方臉上，“可它對付稍微硬點的殼子就撓癢癢！這不行，這簡直是對您這樣偉大工匠的侮辱！我覺得，它的潛力遠不止於此！”
老巴林一邊用粗壯的手指捏著一塊燒紅的金屬在鐵砧上敲打，一邊用渾濁卻銳利的眼睛瞥了謝無疾一眼，甕聲甕氣地說：“人類小子，廢話少說。想打造破甲彈頭？材料呢？圖紙呢？矮人的手藝不是用來給你浪費在異想天開上的。”
“材料？有有有！”謝無疾趕緊從懷裡其實是艾莉莎之前分給他的一點研究邊角料）掏出幾塊從埃雷薩拉斯實驗室順出來的、閃爍著微弱金屬光澤的精靈合金碎片，“您瞧瞧這個！輕便，堅硬，能量傳導性還好！邊角料就行，融了它，摻進彈頭裡！”
巴林停下錘子，接過碎片，用手指撚了撚，又湊到眼前看了看，鼻子裡噴出一股帶著火星的煙氣：“精靈的玩意兒？花裡胡哨，華而不實！不過……材質確實有點意思。但光有這個不夠，需要‘黑鐵’增加密度和穿透力，還需要‘炎晶粉末’穩定彈道和增加瞬間衝擊……這些可不便宜！”
謝無疾心裡咯噔一下，就知道要談錢。他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錢不是問題……呃，至少部分不是問題！您看，我還可以用情報換！”他壓低聲音，“我知道裂鱗峽穀那邊最近冒出一種陰影怪物，物理防禦極高，但怕冰霜和強能量衝擊……這情報，對在附近討生活的你們，值不少錢吧？”
巴林渾濁的眼睛眯了起來，盯著謝無疾看了半晌，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他哼了一聲：“材料費十五金幣，手工費十金幣。用情報抵五金幣。再付二十金幣，給你打造二十發摻了精靈合金和炎晶粉的‘穿甲彈’。效果嘛……不敢說能穿透巨龍的鱗片，但打穿食人魔的厚皮或者半獸人的破盾應該沒問題。要不要？”
三十金幣！謝無疾感覺心在滴血，他總共也就剩下四十多枚金幣了。但一想到“蟒蛇”裡那幾發孤零零的“霜語彈”和“蝕骨彈”，以及未來可能遇到的更多硬骨頭，他一咬牙：“要了！不過巴林大師，能不能再搭點東西？比如，幫我這把配槍做個保養，再給點普通的.357子彈？”他指了指腰間的“蟒蛇”。
巴林看了看“蟒蛇”精密的結構，眼中閃過一絲工匠的好奇，揮了揮手：“保養算送你的。普通子彈，一金幣二十發。要多少？”
“先來六十發！”謝無疾忍痛又數出三枚金幣。這下錢包徹底癟了下去。
交易達成。巴林不再廢話，開始忙碌起來。謝無疾則被請出了打鐵屋，被告知明天來取貨。
回到臨時據點的小木屋時，天色已近黃昏。莉拉正在用新采摘的草藥處理一隻被陷阱捕獲的野兔，艾莉莎則坐在屋外的石頭上，麵前懸浮著那顆深藍色的城市結構水晶球，她的指尖在上麵緩緩移動，水晶球內投射出的微縮光影地圖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嘿！美女們，我回來啦！”謝無疾人未到聲先至，他晃了晃手裡用樹葉包著、從矮人那裡換來的一塊黑麥麵包和一小塊熏肉，“瞧瞧我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絕對比烤魚和漿果有味道！”
莉拉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處理兔子。艾莉莎更是連頭都沒抬。
謝無疾也不在意，湊到艾莉莎旁邊，看著那光影地圖：“怎麼樣？艾莉莎大學者，找到我們在哪兒當野人的具體坐標了嗎？有沒有發現附近的矮人王宮或者精靈寶藏什麼的？”
艾莉莎終於抬起眼皮，淡淡地說：“定位比預想的困難，能量乾擾嚴重。不過，大致可以確定，我們位於鐵丘陵與剛鐸東部邊境之間的灰色地帶，靠近人類城鎮‘橡木鎮’。”
“橡木鎮？”謝無疾眼睛一亮，“有人類城鎮？太好了！總算能找個像樣的地方洗個澡，喝杯……呃，這個世界的麥酒是什麼味道來著？”他已經在想象舒適的床鋪和熱騰騰的食物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艾莉莎潑了盆冷水，“橡木鎮是邊境貿易點，魚龍混雜。我們的樣子，尤其是你我的組合，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指的是謝無疾的騎士裝扮和火器，以及她自己那生人勿近的黑女巫氣息。
“怕什麼？”謝無疾滿不在乎，“我可是有官方身份的！剛鐸騎士！至於你嘛……”他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艾莉莎，“要不你換個造型？比如扮成我的……嗯，遠方表妹？雖然氣質差了點，但臉還是能看的。”
艾莉莎直接無視了他的垃圾話，收起水晶球，站起身：“我需要去橡木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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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謝無疾來了興趣，“我們的大法師終於對凡人的市集感興趣了？想買新袍子還是魔法化妝品？”
艾莉莎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手劄中提到幾種罕見的材料，用於穩定虛空能量和修複精密符文。這些材料，可能在人類的煉金商店或者黑市中找到。橡木鎮是附近最大的交易點，機會最大。”
謝無疾立刻明白了。艾莉莎的研究到了關鍵階段，需要實物支持。這同樣是增強他們整體實力的重要一環。
“沒問題！保鏢、向導、兼財務總管雖然沒錢了），隨時為您服務，我親愛的表妹！”謝無疾立刻進入角色，行了一個誇張的騎士禮，“不過咱們得計劃一下，你這身行頭太紮眼了，得換換。”
第二天，謝無疾從矮人巴林那裡取回了定製的二十發“穿甲彈”和六十發普通子彈。巴林的手藝確實沒得說，新彈頭呈現出一種暗啞的銀灰色，帶著細微的紅色紋路炎晶粉末的效果），入手比普通彈頭略重，質感十足。“蟒蛇”也被保養得鋥亮，機件運轉更加順滑。
謝無疾心滿意足，感覺腰杆又硬了不少。
回到木屋，他發現艾莉莎竟然真的換下了那身標誌性的深紫色兜帽長袍，穿上了一套莉拉不知從哪兒找來的、略顯寬大的粗布旅行者服飾，雖然依舊難掩她那份獨特的清冷氣質，但至少不那麼像從恐怖故事裡走出來的反派了。她還用一塊灰色的頭巾包住了那頭顯眼的黑發。
“哇哦！”謝無疾誇張地吹了聲口哨，“這是哪來的鄉下姑娘？雖然土了點，但底子不錯，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迷倒一片！”
艾莉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讓謝無疾瞬間把後麵的騷話咽了回去。
莉拉也做了些偽裝，用鬥篷遮住了尖耳朵和精靈特征的鎧甲。
準備妥當，三人離開了臨時據點，向著艾莉莎確定的橡木鎮方向出發。
一路上，謝無疾的嘴依舊沒閒著。
“我說表妹啊，到了鎮上，跟緊哥，彆亂跑。這世道壞人多，尤其像你這種看起來就好騙的……哎喲！”他話沒說完，腳下突然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差點摔個狗吃屎。
艾莉莎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但謝無疾發誓，他剛才好像看到她嘴角極其細微地勾了一下？
莉拉在一旁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