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充滿死亡與詭秘的洞窟,重新呼吸到山間清冷但至少“乾淨”的空氣,幾人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然而,身體與精神的疲憊,以及那空間裂口後傳來的恐怖低語,如同沉重的枷鎖,依舊縈繞在心頭。
伊芙琳依靠星圖和法杖的指引,確認了方向。正如她所料,那條絕境逢生的通道讓他們繞過了能量最紊亂、黑暗汙染最嚴重的核心區域,此刻他們正位於一條相對平緩、通向一處高山盆地的山坡上。
“按照這個速度,最遲明天正午,我們就能看到‘米爾蔻之淚’了。”伊芙琳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興奮,但眼神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洞窟中的經曆讓她徹底明白,星辰的指引並非總是通向祥和之地。
謝無疾沉默地走在隊伍最前麵。他的傷勢在清涼能量和內息的滋養下穩定下來,但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和兩次進入絕對冷靜狀態帶來的精神負荷,讓他感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下意識地摩挲著“蟒蛇”左輪冰冷的槍身,彈巢裡隻剩下最後三發子彈——兩發普通彈,一發“熔火之心”。“龍吼”霰彈槍更是徹底成了燒火棍。這種彈藥匱乏的感覺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得找個機會補充點‘口糧’……”他低聲嘀咕著,目光如同搜尋獵物的餓狼,掃過山坡上的每一處岩縫和灌木叢,希望能發現點值得開采的礦石或者能用來製作簡易爆炸物的材料,可惜一無所獲。
艾莉莎的狀態最為糟糕。強行施展“暗影湮滅”透支了她的魔力本源,此刻她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走路都需要偶爾借助法杖支撐。但她黑色的眼眸依舊深邃,裡麵沒有絲毫退縮,隻有對前路更深的審慎。她偶爾會停下腳步,指尖凝聚起微不可查的暗影能量,感知著空氣中殘留的任何異樣波動。
莉拉承擔了更多的警戒任務。精靈的恢複力讓她比其他人狀態稍好,她如同幽魂般在隊伍周圍遊弋,長弓始終半開,敏銳的感官捕捉著風中任何一絲不和諧。她帶回的消息不容樂觀:“附近的動物蹤跡很少,而且都顯得很焦躁。空氣裡……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夜幕降臨,他們在一處背風的岩石下紮營。篝火劈啪作響,驅散著高山夜間的寒意,卻驅不散眾人心頭的陰霾。
謝無疾仔細地擦拭保養著他的武器,動作專注而輕柔,仿佛在對待情人的肌膚。他將最後幾發子彈擦了又擦,然後鄭重地收入槍套和彈藥袋。做完這一切,他靠在岩石上,看著跳動的火焰,突然開口道:
“我說,等這事兒完了,要是我還能活著回去,非得找馬拉斯蒂爾那老狐狸算賬不可。這他媽哪是‘合作’,簡直是賣命!”他的語氣帶著慣常的痞氣,但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玩笑的意思。
伊芙琳正在借助篝火的光芒研究星圖,聞言抬起頭,湛藍的眼眸中帶著複雜的情緒:“但……我們也發現了界域行者的信標,還有那些警告……這些知識是無價的。”
“知識無價?”謝無疾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身上尚未痊愈的傷,又指了指狀態萎靡的艾莉莎,“那也得有命享用才行。星星妹子,有時候知道得太多,死得越快。”
艾莉莎撥弄了一下篝火,跳躍的火光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馬拉斯蒂爾必然知曉此行的風險,甚至可能預料到了我們會遭遇什麼。他將我們,尤其是你,謝無疾,視為打開某些局麵的‘鑰匙’和探路的石子。現在,石子觸碰到了隱藏的毒蛇,該是執棋者考慮下一步的時候了。”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著一絲冰冷的算計。
謝無疾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在火光下顯得有些猙獰:“想拿我當棋子?可以。但彆忘了,棋子也是能咬人的。”他拍了拍腰間的“蟒蛇”,“等我填滿了子彈,看誰先崩了誰的牙。”
一夜無話,但每個人都睡得極不安穩。謝無疾在夢中仿佛又聽到了那深淵般的低語【…鑰…匙…】,驚醒時發現冷汗已經浸濕了內襯。
第二天,天色剛蒙蒙亮,隊伍便再次出發。隨著海拔的升高,霧氣漸漸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仿佛帶著微光的薄靄。周圍的植物也開始發生變化,出現了更多散發著柔和光暈的苔蘚和形態奇特、如同水晶雕琢般的花朵。
“我們正在進入‘米爾蔻之淚’的影響範圍。”伊芙琳語氣肯定,“這裡的自然能量與星辰之力異常親和,所以才會產生這種異象。”
又前行了約莫兩個小時,穿過一片茂密的、散發著藍色微光的針葉林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們站在一處高崖的邊緣,下方是一個被群山環抱的、宛如藍寶石般璀璨的高山湖泊!湖水清澈得不可思議,甚至能隱約看到湖底深處散發著各色微光的礦石和水晶。湖麵平靜無波,倒映著天空流雲和周圍皚皚的雪峰,美得如同仙境。
然而,與這絕美景致格格不入的是,湖泊靠近中心的位置,湖水顏色明顯更深,隱約形成一個緩慢旋轉的、暗藍色的漩渦!一股隱晦但龐大的能量正從那漩渦中散發出來,與伊芙琳手中星圖的光芒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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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星之傷疤’……”伊芙琳喃喃道,眼神既迷醉又凝重,“星辰墜落之地,能量彙聚之點……”
但他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湖岸邊的情景吸引了。
在靠近他們一側的湖岸空地上,赫然矗立著幾座臨時搭建的、風格粗獷簡陋的營帳!營帳周圍,遊弋著數十個身影——他們穿著破爛的皮甲,皮膚呈現不健康的灰白色,眼神呆滯而充滿戾氣,手中握著鏽蝕的武器,周身散發著與之前山怪和骸骨魔像同源的黑暗氣息!
是墮落者!被黑暗能量侵蝕心智的人類或類人生物!
而在這些墮落者中間,還有一個明顯是頭領的人物。他穿著一件沾滿汙穢的黑色長袍,袍袖上繡著一個扭曲的、仿佛滴著鮮血的眼球徽記——那是安格瑪巫師的標誌!他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黑色水晶的骨杖,正對著湖中心的漩渦指指點點,似乎在布置著什麼。
“安格瑪的雜碎!他們果然在這裡!”謝無疾眼神瞬間冰冷,殺意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這些家夥,不僅褻瀆死者,還敢染指這片星辰聖地!
“他們在布置某種儀式法陣!”艾莉莎敏銳地發現了那些墮落者正在湖畔特定的位置埋設某種黑色的晶石,並用鮮血勾勒著邪惡的符文,“目標是湖心的漩渦!他們想強行抽取或者汙染那裡的星辰能量!”
“必須阻止他們!”莉拉已經挽弓搭箭,瞄準了那個安格瑪巫師。
伊芙琳焦急地看著星圖,又看了看湖心的漩渦:“不行!不能讓他們得逞!那股星辰能量如果被黑暗汙染,後果不堪設想!可能會引發更大範圍的能量風暴,甚至……撕裂空間!”
謝無疾迅速觀察著地形。他們位於高崖之上,視野開闊,但距離湖岸還有相當一段陡峭的斜坡。敵人數量眾多,粗略估計不下三十,而且有一個正式的亡靈巫師指揮。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彈藥匱乏,狀態不佳,敵眾我寡……形勢極其不利。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那是一種遇到挑戰時的興奮與決絕。他緩緩拔出了“蟒蛇”左輪,檢查了一下最後的三發子彈。
“莉拉,你負責遠程壓製,優先解決那個巫師和任何試圖完成儀式的家夥。艾莉莎,你狀態不好,在後麵支援,用你的魔法乾擾他們的陣型和精神。伊芙琳,你的護盾關鍵時刻再用,節省力量。”他語速飛快地布置著,隨即臉上露出了那標誌性的、混合著痞氣與瘋狂的笑容。
“至於我……”他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哢噠的輕響,左手反握住了“影噬之牙”匕首,“老子去給他們來個中心開花!”
話音未落,他猛地從高崖上一躍而下,利用陡峭的坡度和岩石作為掩護,如同矯健的獵豹般,悄無聲息而又迅猛地向著湖岸邊的墮落者營地潛行而去!
新的戰鬥,在這片美麗的星辰湖泊邊,即將以最殘酷的方式展開。而謝無疾的子彈,已經饑渴難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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