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領主木屋內燭火搖曳。奧莉薇婭並未休息，而是伏案疾書。桌麵上鋪滿了各種卷宗——粗略的領地資源清單、與金玫瑰商會往來的密信副本、以及她親自草擬的關於“地脈穩定技術”與“新型能量礦物”的“技術說明”草案。
她的金發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但那雙翡翠般的眸子裡卻毫無倦意，隻有全神貫注的銳利。羽毛筆在莎草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每一個詞句都經過反複推敲，既要留下足夠吸引博格·鐵顎的誘餌，又不能留下任何可能被抓住的把柄。
“砰！”
木屋的門被不太客氣地推開，謝無疾端著兩杯熱氣騰騰、散發著些許苦澀藥草味的茶水走了進來，臉上掛著那副慣有的、有點欠揍的笑容：“喲，我們的大管家還在為明天的‘演出’打磨劇本呢？辛苦了辛苦了，來，領主大人親自給你送溫暖來了。”
他將一杯茶放在奧莉薇婭手邊，自己則毫不客氣地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呲牙咧嘴地喝了一大口，然後被燙得直抽氣：“嘶——媽的，忘了剛燒開的。”
奧莉薇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對他這種莽撞行為早已見怪不怪。她放下羽毛筆，優雅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氣，小啜一口，動作與謝無疾形成鮮明對比。
“不是演出，是談判，領主大人。”她糾正道，語氣平靜，“博格·鐵顎不是弗格斯那種隻會擺架子的官僚，他是真正的餓狼，嗅到一點血腥味就會撲上來。我們的‘劇本’必須足夠真實，足夠誘人，也要足夠堅固，能抵擋住他的撕咬。”
“知道知道，商業談判嘛，就跟打架一樣，虛虛實實。”謝無疾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隨即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點好奇，“我說，奧莉薇婭，你搞出那個什麼‘地脈穩定技術’，聽起來挺唬人的，到底是個啥原理？彆到時候人家真問起來，我這個‘技術提供方’一頭霧水，那不就穿幫了？”
奧莉薇婭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似乎很享受謝無疾這種“不學無術”的請教。她放下茶杯，用指尖蘸了點茶水，在桌麵上畫了幾個簡單的能量回路符號——這顯然是從艾莉莎和馬拉斯蒂爾那裡臨時學來的。
“原理並不複雜，至少聽起來不複雜。”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授課般的清晰，“我們對外宣稱，是利用一種特殊的能量共鳴裝置，將‘純淨的虛空結晶’——也就是我們想要的東西——作為核心，引導其能量與地脈中不穩定的波動進行中和，從而達到‘安撫’效果。這聽起來符合一部分能量學常識，但又涉及他們不了解的‘虛空能量’領域，足以引起博格的好奇和貪婪。”
她頓了頓，看向謝無疾，眼神意味深長：“至於具體如何‘共鳴’，如何‘中和’，這就是我們的‘獨家技術’了。我們可以含糊地提及需要古老的矮人符文輔助，或者需要特定的‘載體’——比如你右拳那種獨特的能量特性作為引子。真問到細節，就用商業機密搪塞過去。重點是，我們要讓他相信，沒有我們的‘技術’和‘引子’，他們就算拿到再多的‘新型能量礦物’我們虛構的），也無法安全開采，甚至可能引發更大的災難。”
“高！實在是高！”謝無疾豎起大拇指，臉上滿是“學到了”的表情，“空手套白狼……不對，是拿著還沒影子的技術，去換他們手裡實實在在的寶貝！奧莉薇婭，你這腦子怎麼長的？要不分我一半？”
奧莉薇婭無視了他後半句的胡言亂語，淡淡道：“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這是基於信息不對稱的利益交換。我們知道地底的真實情況，知道‘純淨虛空結晶’的可能用途，而他們隻知道這東西可能值錢，卻不知其真正價值和使用方法，更不知道它在我們手中的戰略意義。我們隻是……將它的價值，引導到對我們有利的方向。”
她的語氣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但話語中蘊含的算計與魄力，卻讓謝無疾這個習慣了直來直往的傭兵暗自咂舌。
“不過，”奧莉薇婭話鋒一轉，碧綠的眸子凝視著謝無疾，“這一切的前提是，博格·鐵顎相信我們擁有這種技術，並且相信你——謝無疾領主，是執行這項技術不可或缺的關鍵。所以，明天你的表現至關重要。你需要展現出足夠的‘虛弱’，以降低他的戒心，但同時，又要在關鍵時刻，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種……掌控著某種危險力量的‘底氣’。”
謝無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既要裝孫子，又要偶爾亮亮爪子？這個我熟啊！不就是扮豬吃老虎嘛！沒問題，保證演得他真假難辨！”
看著他這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奧莉薇婭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稍放鬆了一些。雖然這家夥平時沒個正形，但在關鍵時刻，他的演技和應變能力確實出類拔萃。
“還有，”她補充道，語氣嚴肅了些，“莉拉剛剛傳回消息，博格的商隊護衛中，混有幾個氣息不太對勁的人，不像是普通的傭兵，倒像是……經曆過血戰的老兵，甚至可能接觸過黑暗力量。我懷疑，他們護送的可能不僅僅是普通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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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疾眼神一凝：“你是說，他們可能也帶著‘虛空結晶’的樣本，或者……更危險的東西？”
“不排除這個可能。”奧莉薇婭點頭，“所以，明天的談判，莉拉會在暗處警戒，艾莉莎也會在附近，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能量衝突。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
謝無疾深吸一口氣，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豹般的專注：“明白了。文戲武戲都準備好了，就看這位‘鐵顎’先生，是想好好談生意，還是想玩點彆的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放心吧，我的大管家。”他看向奧莉薇婭，眼神恢複了那種帶著痞氣的自信，“有你在後麵算無遺策，有我在前麵衝鋒陷陣，還有咱們那一幫子‘怪胎’隊友……管他來的的是餓狼還是猛虎，都得乖乖按咱們的劇本走！”
他伸出手，似乎想像往常一樣拍拍奧莉薇婭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卻頓住了，轉而拿起自己那杯已經溫了的藥茶，一飲而儘。
“走了，養精蓄銳，明天會會那位‘鐵下巴’！”
看著他那帶著幾分倉促離開的背影，奧莉薇婭微微怔了一下，隨即，唇角勾起一抹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淡極淡的笑意。她重新拿起羽毛筆，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複雜的“劇本”，眼神變得更加堅定和深邃。
棋盤已經擺好，棋子也已就位。現在，隻等對手入局了。而她，奧莉薇婭·洛斯崔，將與那位看似不著調、實則潛力無限的領主一起，在這邊境的賭桌上，擲下影響深遠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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