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石團”的騷擾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雖然被輕易擊退，但漣漪卻擴散開來。謝無疾深知，這絕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水源糾紛。他采納了奧莉薇婭的建議，一方麵加強領地巡邏和水源地的守護，另一方麵，則派出了機靈的斥候，暗中盯緊“裂石團”的動向，並留意灰石堡賴利·赫伯特的反應。
領地內部，各項工作在奧莉薇婭井井有條的管理下穩步推進。新開墾的農田在有限的水源灌溉下，作物頑強地生長著；鍛造工棚裡，哈米爾帶著學徒們叮叮當當地打造著農具和武器，雖然“彈藥複裝設備”的研發暫時陷入瓶頸，但普通鐵器的質量和產量都在提升；“鴉林守衛”在莉拉的嚴格訓練下，漸漸褪去了流民的散漫，有了幾分正規士兵的模樣。
艾爾薇拉·霍恩這位意外來客，也很快在鴉林鎮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並沒有像普通貴族小姐那樣安於享樂，反而對領地的各種事務都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她似乎天生具備某種政治嗅覺，經常能就流民管理、物資分配甚至與其他領地的潛在摩擦，提出一些看似天真、實則切中要害的看法。奧莉薇婭雖然對她保持著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少女在某些方麵確實是個可造之材。謝無疾則樂得讓她跟在奧莉薇婭身邊學習，算是為領地培養一個未來的外交或管理人才，順便也能從她那裡套取更多關於北方貴族的情報。
幾天後，派去下遊勘察的人回來了，帶來了更詳細的信息。“裂石團”盤踞的山區確實有一條溪流，其上遊一支流經過鴉林鎮附近。鴉林鎮築壩蓄水，對下遊確有影響，但絕非致命。更重要的是，斥候回報，“裂石團”內部似乎並不團結，頭目“碎骨”格拉克與幾個小頭目之間頗有嫌隙。
“看來，可以不用動刀兵了。”謝無疾摸著下巴，對奧莉薇婭說，“分化拉攏，有時候比硬打更省力氣。”
奧莉薇婭讚同他的想法：“我們可以嘗試接觸‘裂石團’內部對格拉克不滿的人，或許能從中找到突破口。另外，水源問題也需要解決，我們可以考慮修建一條更合理的水渠，在保障我們用水的同時，適當分潤一部分給下遊，堵住他們的口實。”
“就這麼辦。”謝無疾拍板，“水渠的事情你負責規劃，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儘快拿出方案。至於‘裂石團’……我親自去會會他們。”
奧莉薇婭吃了一驚：“大人，您親自去？太危險了！”
謝無疾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間的“獵星者”：“怕什麼？又不是去他們老巢。找個中間地帶，談得攏就談，談不攏……他們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留下我。”他骨子裡那股傭兵的冒險精神從未熄滅，更何況，他也需要親自去評估一下這個潛在的敵人。
於是，一封以鴉林鎮男爵名義的書信被送到了“裂石團”，提議在雙方勢力範圍交界處的一處河灘地進行會談，商討水源事宜。
會談當天，謝無疾隻帶了莉拉和四名最精銳的護衛前往。他依舊是一身便於活動的獵裝，外麵象征性地披著男爵鬥篷，“獵星者”就掛在最順手的位置。
河灘地上，“裂石團”來了十幾個人，為首的正是那個刀疤臉，以及一個身材更加魁梧、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眼神凶悍的光頭大漢，想必就是“碎骨”格拉克。他們看到謝無疾隻帶了這麼幾個人，都有些意外，但眼神中的戒備絲毫未減。
“男爵閣下，好膽色。”格拉克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比不上格拉克頭領，敢到我領地邊上撒野。”謝無疾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目光掃過對方眾人，將他們的神態儘收眼底。他注意到，格拉克身邊一個瘦高個眼神閃爍，似乎有些不安。
會談開始，雙方就水源問題爭執不下。格拉克咬定鴉林鎮斷了下遊生計，要求賠償。謝無疾則指出對方誇大其詞，並借機動手傷人在先。
就在氣氛有些僵持時，謝無疾忽然話鋒一轉，目光看向那個瘦高個，語氣隨意地問道：“這位兄弟看著麵生，不知在‘裂石團’擔任何職？上次來我鴉林鎮‘做客’的，好像不是你吧？”
那瘦高個被謝無疾突然點名，嚇了一跳，支吾著沒說話。
格拉克臉色一沉：“男爵閣下，這是什麼意思？”
謝無疾笑了笑，不再看那瘦高個，而是對格拉克說：“沒什麼意思。隻是覺得，為了點本就該共享的水源，打生打死，實在不值當。我鴉林鎮準備修建新的水渠，到時候，可以分出一股，專門供應下遊。隻要貴團保證不再騷擾我的領地和商隊，大家相安無事，豈不更好？”
他拋出了一個妥協方案，但同時強調了自己的底線。
格拉克眼神閃爍，似乎在權衡利弊。他身邊的刀疤臉卻叫囂起來：“老大，彆聽他的！誰知道他是不是騙我們！”
就在這時，那名瘦高個突然低聲對格拉克說了句什麼。格拉克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狠狠瞪了瘦高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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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冷笑。看來艾爾薇拉的情報和斥候的調查都沒錯，“裂石團”內部果然有矛盾，而且，似乎有人並不想看到雙方和解。
最終，格拉克陰沉著臉，同意了謝無疾的提議，雙方達成了暫時的和平協議：鴉林鎮修建水渠後分潤部分水源，“裂石團”不得再騷擾鴉林鎮及其商路。
返回鴉林鎮的路上，莉拉輕聲對謝無疾說：“那個瘦高個，在您提到‘灰石堡’的時候，反應很不自然。”
謝無疾點了點頭：“看來，賴利·赫伯特的手，伸得比我們想的還長。不過沒關係，隻要‘裂石團’內部不是鐵板一塊，我們就有機會。回去後，讓斥候重點盯著那個瘦高個。”
這次會談，謝無疾不僅暫時解決了水源糾紛，更摸清了“裂石團”的虛實和內部分歧。他並沒有指望一紙協議就能永絕後患，但這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可以讓他繼續安心地發展領地，積攢力量。
領地的發展，如同春雨潤物，細密而持續。麻煩與挑戰也如影隨形，但謝無疾正學著用領主的方式，而非單純傭兵的手段，去一一應對。他知道，通往更高權力的道路，注定布滿荊棘，而他，正一步步地，用自己的方式和節奏，在這片名為“邊境”的棋盤上，落下屬於自己的棋子。至於那遙遠的世界主線，暫且讓它留在迷霧之後吧，現在，他隻想當好這個小小的鴉林鎮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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