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龍骸汙染區，與記憶中已然不同。尚未完全靠近，一股混合著硫磺、腐肉和某種奇異腥甜的氣味便撲麵而來，令人作嘔。原本稀疏的草木徹底枯萎發黑，地麵覆蓋著一層灰敗的、仿佛菌毯般的物質，踩上去軟膩而粘稠。空氣中彌漫著肉眼可見的淡灰色薄霧，阻礙視線，並不斷試圖侵蝕活物的生機。伊芙琳製作的屏蔽護符微微發燙，持續散發著清涼的能量，抵消著這種侵蝕。
“能量汙染加劇了。”艾莉莎淡漠地陳述，她周身自然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黑色光暈，將那些灰霧排斥在外，“龍骸殘留的力量正在被引導、扭曲，更適合亡靈生存。”
前方不遠處，原本設立的木質警戒哨塔已經倒塌燃燒，焦黑的殘骸旁散落著幾具被啃噬得麵目全非的守衛屍體，以及更多被打碎骨骼的骷髏和焦黑的僵屍殘軀。顯然，這裡的守衛進行了英勇的抵抗，但寡不敵眾。
“保持警戒，呈戰鬥隊形，緩慢推進。”莉拉低聲下令，精靈的銳利目光穿透灰霧，掃視著四周。三十名精銳士兵立刻分成三個小組，彼此掩護，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死亡之地。
沒走多遠，前方灰霧中便傳來了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和拖遝的腳步聲。
“準備接敵！”莉拉舉起手。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骷髏和行屍從灰霧中湧出，它們眼眶中跳動著幽綠色的魂火，發出無聲的嘶吼，揮舞著鏽蝕的武器或乾脆用爪牙，蹣跚著撲來。數量之多，遠超之前哨兵的報告。
“放箭！”
莉拉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冷靜地射出箭矢，精準地命中骷髏的頭顱或行屍的關節，不斷有亡靈倒下。但後麵的亡靈毫無畏懼，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進。
謝無疾沒有急於使用槍械，他冷靜地觀察著。這些低階亡靈個體威脅不大，但數量確實棘手，而且他發現，這些亡靈的移動並非完全無序，它們隱隱朝著一個方向彙聚——正是之前偵察兵提到的，那些黑袍人可能出現的方向。
“艾莉莎，能找到控製它們的源頭或者節點嗎？”謝無疾問道。
艾莉莎伸出蒼白的手指，指尖縈繞著幾縷黑色的能量絲線，如同活物般探入灰霧中。片刻後，她指向左前方一個略微隆起的小丘：“那裡。有微弱的引導波動，類似亡靈巫師常用的‘魂印’。”
“莉拉，你帶兩隊人正麵牽製，穩步推進。哈米爾，帶你的人跟我來，我們去端掉那個指揮點！”謝無疾迅速做出決斷。
“明白！”莉拉點頭，指揮士兵們構築起一道臨時的箭矢防線，穩步射殺湧來的亡靈。
謝無疾則帶著哈米爾和十名最精銳的士兵，在艾莉莎的指引下，繞開正麵的亡靈潮，快速向那個小丘側翼迂回。艾莉莎不時施展小範圍的“暗影纏繞”，讓途經區域的灰霧暫時凝固，遮蔽他們的行蹤。
靠近小丘，果然看到三名身穿黑袍、戴著詭異鳥嘴麵具的凋零教團成員。他們圍成一個圈，中間懸浮著一塊不斷散發出灰色波紋的、拳頭大小的黑色晶體。其中一人手持骨杖，低聲吟唱著，引導著晶體散發出的波紋，另外兩人則警惕地注視著周圍。
“就是他們！”哈米爾低吼一聲，舉起戰斧。
“抓活的！”謝無疾低喝，同時舉起了“獵星者”。他沒有瞄準人，而是瞄準了那塊懸浮的黑色晶體！
“砰！”
子彈精準地擊中晶體！但預想中的破碎並未發生，晶體隻是劇烈晃動了一下，表麵的灰色波紋一陣紊亂，周圍湧動的亡靈潮也隨之出現了刹那的停滯。那三名教團成員顯然被嚇了一跳，吟唱聲中斷。
“敵襲！”持骨杖的教團成員厲聲喝道，另外兩人立刻抽出淬毒的匕首，身上騰起暗紫色的防護能量。
“哈米爾，解決護衛！艾莉莎，壓製那個施法的！”謝無疾語速飛快，同時再次扣動扳機，這一次，目標是持骨杖者的手臂！
“砰！”子彈打在暗紫色的防護能量上，激起一圈漣漪，未能穿透，但衝擊力讓那人一個踉蹌。
“吼！”哈米爾已經如同旋風般衝了上去，戰斧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劈向一名教團護衛。那名護衛舉起匕首格擋，卻被矮人狂暴的力量連人帶武器劈飛出去，骨斷筋折。
艾莉莎則伸出雙手，五指虛握，口中念出短促的咒文。持骨杖的教團成員周圍，空氣瞬間變得粘稠沉重，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他的動作和吟唱都變得極其緩慢艱難，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另一名護衛試圖偷襲艾莉莎，卻被謝無疾一槍打在腳前的地麵上，嚇得他連連後退，被隨後衝上的士兵們團團圍住。
戰鬥結束得很快。三名凋零教團成員，一人被哈米爾重傷昏迷，一人被艾莉莎的法術困住，最後一人見勢不妙想要逃跑，被謝無疾用“影噬之牙”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隨著持骨杖者被製服，那塊黑色晶體失去了能量支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表麵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遠處，原本洶湧的亡靈潮仿佛失去了指揮，變得混亂無序，甚至開始相互攻擊，對莉拉那邊的壓力大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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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疾走到那塊黑色晶體旁，用腳踢了踢，感受到其中殘留的、令人不適的死亡能量。他又看向被俘虜的教團成員，對方在鳥嘴麵具下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瘋狂。
“說說吧，”謝無疾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語氣冰冷，“你們在這裡搞什麼鬼？龍骸精華用來做什麼了？”
那名教團成員隻是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如同夜梟般的嘶啞笑聲，拒不回答。
艾莉莎走了過來，蹲下身，檢查著那塊晶體和昏迷的持骨杖者，淡漠地說道：“不需要他開口。這塊‘魂印核心’和他們的精神波動，已經告訴了我很多。他們在嘗試將龍骸汙染區改造成一個穩定的‘亡靈轉化池’，並利用龍骸精華……培育某種更強大的‘容器’。”
“容器？”謝無疾皺眉。
“一個能夠承載更強大亡靈，或者……某個古老黑暗意誌的軀殼。”艾莉莎抬起頭，看向汙染區更深處的方向，那裡，硫磺味和死亡氣息更加濃鬱，“他們的主要據點和實驗場所，應該就在龍骸本體附近。”
謝無疾眼神一凜。凋零教團的圖謀，果然不小！
他看了一眼被俘的教團成員，又看了看遠處逐漸被莉拉帶人清理乾淨的亡靈，心中有了決斷。
“清理掉殘餘亡靈，帶上俘虜和這塊石頭，我們撤退。”謝無疾下令，“此地不宜久留。凋零教團在這裡經營已久，深處肯定還有更多陷阱和守衛。”
這次突擊，達到了初步目標——挫敗了教團擴大汙染區的企圖，抓獲了俘虜，獲取了關鍵信息。但也暴露了更深層的危機。龍骸汙染區，已經成了凋零教團的一個重要據點。
帶著繳獲和俘虜，突擊隊迅速撤離了這片令人不適的鬼域。返回鴉林鎮的路上，謝無疾的心情並未放鬆。東麵的威脅，遠比預想的更複雜、更危險。
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艾莉莎，知道她對那個所謂的“容器”和龍骸本體充滿了研究欲望。而他自己，也迫切地需要了解更多關於凋零教團和龍骸的秘密。
或許，是時候重新考慮與星隕學會的接觸了。馬拉斯蒂爾那裡，一定有他需要的情報。隻是，該如何與那隻老狐狸打交道，還需要好好謀劃。
東方初升的朝陽，也無法完全驅散籠罩在鴉林鎮上空的陰霾。北境之狼暫退，東方之鬼卻已露出猙獰的獠牙。新的風暴，正在遠方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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