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洪七公與秋意濃這對癡怨糾纏一生的戀人最終相擁而逝,陸無雙早已淚流滿麵,心如刀絞。
她抬起淚眼,望向一旁神色依舊平靜的楊過,忍不住帶著哭腔質問道:“你…你怎麼能如此殘忍!他們明明已經…”
楊過並未回應她的質問,仿佛未曾聽見。
他的目光轉向另一邊倒地吐血、卻仍在無意識喃喃自語的歐陽鋒。
歐陽鋒癱軟在地,口中不斷溢出鮮血,眼神渙散,卻依舊固執地重複著:“不可能…假的…《九陰真經》…天下第一…怎麼會輸…怎麼會…”
一生的執念,即使在重傷瀕死之際,依舊折磨著他的心神。
楊過緩步走到歐陽鋒身前,蹲下身,一隻手輕輕按在了他的頭頂。
“化心無我。”
他心中默念,精純無比的神念混合著溫和的浩然正氣,如同最細膩的涓流,緩緩注入歐陽鋒那混亂不堪的識海之中。
這一次,並非搜魂奪魄,而是以無上精神力,小心翼翼地修複著那些因逆練九陰而錯亂斷裂的心神脈絡,撫平其狂躁的執念。
漸漸地,歐陽鋒眼中那瘋狂、渾濁、偏執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清明與平靜。
數十年的瘋癲癡狂,在這一刻竟被強行扭轉了回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楊過。
神誌既複,他自然明白了眼前之人並非自己癡念中的“兒子”,過往種種荒誕行為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他百感交集。
然而,體內嚴重的傷勢與飛速流逝的生命力,讓他再也生不起絲毫怨懟與爭勝之心,唯有一片看透世事的淡然。
“哈哈哈…”歐陽鋒忽然發出一陣低沉而釋然的笑聲,笑聲中充滿了無儘滄桑與自嘲。
“沒想到啊沒想到…我歐陽鋒執著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瘋瘋癲癲了十幾年,到頭來…不過是鏡花水月,過往雲煙…可笑,真是可笑…”
他的目光越過楊過,看到了不遠處淚眼婆娑的陸無雙,又看了看楊過,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用儘最後力氣,聲音微弱卻清晰地說道:“過兒……前程舊事,俱往矣…望你…珍惜眼前人,莫要…莫要再步我等這些老家夥的後塵…走了這條…孤寂痛苦的…老路…”
話音漸漸低落,他帶著一抹似解脫、似遺憾的複雜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氣息徹底歸於沉寂。
轉瞬之間,華山之巔三位曾經的武林傳奇,儘數歸於塵土。
楊過緩緩站起身,臉上無喜無悲,隻是對猶自沉浸在悲傷中的陸無雙淡淡道:“我們該走了。”
“走?”陸無雙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楊過,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尖銳。
“去哪裡?難道…難道我們就這麼走了?!”
“至少…至少該讓三位前輩入土為安吧!”
“你怎麼能…怎麼能忍心讓他們暴屍於此,任由風吹日曬,野獸啃噬?!”
她心中對楊過那看似冷漠無情的行為生出了強烈的怨懟與不解。
即便對方武功通天,此舉也未免太過狠心絕情。
楊過聞言,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相擁的洪七與秋意濃,以及安詳離世的歐陽鋒,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們這樣,很好。無需我們操心。”
他的話語意味深長,仿佛蘊含著某種陸無雙無法理解的玄機。
見陸無雙沉浸在悲傷與不解中,固執地不願離去,楊過不再多言。
他右手微抬,隔空一抓,一股無形的吸力頓時將陸無雙籠罩。
陸無雙隻覺周身一緊,驚呼聲尚未出口,便已被這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攝至楊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