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再次找上你,要你交出玉女心經呢?給還是不給?”
小龍女沉默了。
她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衣角,目光低垂,落在跳躍的火焰上,仿佛要從那變幻莫測的火光中尋找答案。
這個問題觸及了她內心最深處的矛盾:
一邊是門規如山,師父遺命不可違;
另一邊是血脈相連,世間僅存的同門師姐。
許久,她終於抬起頭,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輕聲道:
“給吧。”
這兩個字說出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違背了堅守多年的信念,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經過這幾日的遭遇,”
她繼續解釋道,語氣漸漸變得堅定,
“我越發清楚地認識到,師姐她……終究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她的目光越過篝火,望向遠方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那個亦正亦邪的赤練仙子的身影。
“若師姐如今真心悔過,我願意給她一個機會。”
“或許,我也不該再如此執拗了。”
楊過的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他早已料到小龍女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主意。”
“既能成全你對你師姐的寬恕之心,又不必讓你違背師門的訓誡。”
“什麼主意?”小龍女疑惑地望向他。
“你師姐,從未親眼見過《玉女心經》的真本吧?”楊過問道,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未曾見過。”小龍女搖頭,“師父仙逝後,經書一直由我保管,師姐從未有機會得見。”
“那便是了!”楊過撫掌一笑,神態間流露出幾分狂士般的灑脫,“既然如此,我寫一部《玉女心經》贈予她便是。”
“你寫一部?”小龍女愕然,清冷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正是。”
楊過從容不迫,語氣中帶著強大的自信,
“她既能如願以償,你也不必再糾結於是否違背門規。”
“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是……《玉女心經》乃是我派祖師婆婆嘔心瀝血所創,精妙絕倫,你如何能……”小龍女的話未說完,但其中的疑慮顯而易見。
楊過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傲視天下的豪情。
“玉女心經既是人所開創,既然前人能夠開創,我楊過為何不能開創一門全新的‘玉女心經’?”
楊過從懷中緩緩取出一份略顯古舊的卷軸,其封麵之上,以清雋而略帶孤傲的筆法書寫著四個大字——「玉女心經」。
羊皮紙的卷軸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任誰看去,都會以為這是古墓派那部名震江湖的秘傳寶典。
然而,唯有楊過自己知道,這卷軸之內所載的,絕非什麼柔情似水、需要二人合練的玉女心功。
這不過是一件精心縫製的“外衣”,其內核,是他這幾日嘔心瀝血草創而出,以“太上忘情”為核的武學綱要——一部披著《玉女心經》外衣的《忘情天書》雛形。
過去數個日夜,他於督促小龍女練功的間隙,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那十五式忘情絕招的推演之中。
憑借燕狂徒武道感悟中留下的深刻印記,以及自身曠古絕今的武學慧根,他已將這十五式的外功框架初步搭建起來。
「天意」之高渺、「地勢」之厚重、「君王」之統禦、「親思」之迷神、「師教」之莊嚴、「金斷」之決絕、「木頑」之堅韌、「水逝」之無常、「火延」之暴烈、「土掩」之沉寂、「日明」之朗照、「月映」之孤寂、「風流」之自在、「雲翳」之朦朧、「我無」之終極……
這十五道蘊含天地至理的武道真意,已被他以其非凡的智慧,逆向衍化出了相應的、最基礎的運勁法門與招式雛形。
每一式都捕捉到了原版那撼人心魄的神韻一角,仿佛抓住了巨龍的片鱗隻爪,雖未能見其全貌,已可窺其無上威能。
但楊過心下雪亮,此刻卷軸中所記錄的,終究隻是最簡陋的“基礎版”。
它們空有框架與方向,形似而神未全,細節處更是粗糙不堪。
若以之對敵,至多能發揮出原版招式十之一二的威力,或許還不及古墓派正統武功來得實用。
它們更像是一篇篇武學的“提綱”或“命題”,等待著真正的絕世奇才去填充血肉,去完善筋骨。
“若有一位武道宗師,能得此卷軸,願沉下心來,耗費十數年乃至數十年光陰,以其畢生修為與智慧專心推演、不斷完善……”
楊過凝視著手中的卷軸,心中暗忖。
“或許真有那麼一絲可能,能夠借此基礎,重現昔日那十五式忘情絕招橫掃天下的絕世風采。”
然而,於當下的楊過而言,這般“完善”卻並非他的目的。
他創出此功,本就不是為了自己修煉,亦非為了流傳後世。
對他而言,此刻的程度,“差不多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確保這十五式外功所蘊含的“武道真意”沒有偏離其原本的方向——那份代天行罰的冷漠、那份斬斷塵緣的決絕、那份駕馭天地力量的太上忘情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