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服,”
“你的話,確實吸引了我。”
這女人的坦誠,這種將自身最鋒利的武器與最脆弱的傷口一並展示出來的手段,本身就蘊含著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
她不僅是在陳述事實,更是在進行一場豪賭,賭楊過會因她的價值而動心,或因她的悲慘而心生憐憫。
然而,這絲波動迅速被更為深邃的冷靜所取代。
他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並非笑意,而是權衡之後得出的結論。
“不過嘛?”
他略作停頓,周遭的空氣仿佛隨之凝滯,無形的壓力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你太危險了。”
這“危險”二字,並非指她此刻所能造成的直接威脅,以她目前的功力,在楊過麵前尚且不夠看。
這危險源於她那深植於骨髓的生存本能,源於她那在魔門傾軋中磨礪出的、如毒蛇般隱忍狠辣的心性,更源於她那玄姹之體所代表的、足以引發強者覬覦和江湖動蕩的潛在可能。
她就像一株盛開在幽冥深處的曼陀羅,豔麗非凡,卻周身是毒,稍有不慎,采摘者便會反受其害。
話音落下的瞬間,楊過動了。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僅僅是抬起食指與中指並攏,看似緩慢隨意地向前點出。
直指白清兒瑩白的額心。
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潮水,刹那間將白清兒徹底淹沒。
她所有的心計、所有的媚功、所有的偽裝,在這純粹而直接的死亡威脅麵前,轟然崩塌。
極致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不……不不要!”
她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驚懼而扭曲變形,嬌軀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周身氣機已被完全鎖定,如同陷入無形琥珀中的飛蟲,連動彈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你要我乾什麼都行,彆殺我!”
她哀聲乞求,涕淚交加,發出最原始、最卑微的呐喊,什麼野心、什麼算計,在此刻都化為了最純粹的求生欲。
就在她意識幾乎被恐懼撕裂,以為下一瞬便是魂飛魄散之際,那預想中貫穿顱腦的劇痛並未傳來。
楊過的手指輕輕抵在了她的額心,觸感微涼,帶著一種奇異的穩定感,並未蘊含絲毫的破壞力。
白清兒驚魂未定,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平靜麵容,身體仍因劫後餘生的劇烈反應而微微痙攣。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自額心接觸點洶湧而入。
那並非她所熟悉的真氣內力,而是一股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磅礴的力量——精純凝練到極致的神魂之力。
這股力量如同溫潤卻沛莫能禦的暖流,溫和地衝刷著她的識海,撫平了她因極致恐懼而幾乎潰散的精神,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在她神魂的最核心處,深深地烙印下了一個複雜而神魂的印記。
這神魂的烙印尚未完全平息,更為龐大的信息洪流緊隨其後,蠻橫地湧入她的意識深處。
那是一篇玄奧晦澀至極的功法口訣,字裡行間蘊含著對天地元氣、對自身本源的深刻洞察與詭異運用。
其行氣法門之精妙,其力量層次之高遠,比她所知的魔門功法更為深邃浩瀚,仿佛是她所學功法的升華與極致。
瞬間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讓她在恐懼之餘,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難以遏製的渴望與震撼。
白清兒自然無從得知,這篇被篡改核心後所形成的“翻版魔種道心”,其華麗外表下隱藏著何等殘酷的真相。
這門功法的確堪稱絕世,若能依之修煉,進境必將一日千裡,威力超凡,足以讓她在短時間內脫胎換骨,擁有她夢寐以求的力量,甚至看到挑戰應歡歡、擺脫工具命運的曙光。
然而,這看似通往光明頂峰的捷徑,實則是一條被精心設計的單向歧路。
它從被創造出來的那一刻起,其存在的終極意義,就是為了孕育一顆飽滿成熟的“果實”,最終被那正版的、更為完善和霸道的“魔種道心”無情吞噬,作為其成長的資糧。
白清兒身負的玄姹之體,乃是天地間最絕佳的鼎爐體質之一,其本源至陰至純,蘊含著近乎造化的生機與潛力。
若以這翻版魔種道心為引,引導她將玄姹本源的潛力徹底激發、淬煉,最終凝聚成一枚高度濃縮、純粹由玄姹本源與魔種精義融合而成的“魔種”……
那麼,這顆經由絕世鼎爐孕育出的魔種,其品質將會達到何等驚世駭俗的地步?
它所蘊含的能量與道韻,恐怕已非尋常天材地寶所能比擬。
這一切算計的最終落點,並非楊過自身,而是他的分身——赤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