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你的槍,借我用一下。”
這個聲音不大,但在李雲山聽來,卻如同在死寂的午夜響起的一聲炸雷。他猛地回頭,看到了那張年輕、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酷的臉。
是王衛國。
李雲山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頭盔上的劃痕還在提醒他剛才與死神的距離有多近。他喘著粗氣,用一種看瘋子似的眼神看著王衛國:“你說什麼?我的槍?你他娘的瘋了還是傻了?”
“我說,把你的槍借我,我去乾掉那個小鬼子。”王衛國的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但他的眼神卻像出鞘的利劍,鋒利得讓人不敢直視。
“乾掉他?”李雲山旁邊的警衛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叫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他離我們有多遠?五百米!至少五百米!你用這破槍能打到個屁!”
另一個警衛員也急道:“連長!彆信他的!這小子就是想拿你的槍!他……”
“閉嘴!”
李雲山猛地一聲咆哮,打斷了警衛員的話。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衛國,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
陣地上的槍聲已經變得稀稀拉拉,日軍的衝鋒已經推進到了一百米內,甚至可以看清他們槍口噴吐的火舌和臉上猙獰的表情。弟兄們被那個該死的狙擊手壓得抬不起頭,士氣已經崩潰,陣地失守隻在旦夕之間。
是死。
橫豎都是死。
與其窩窩囊囊地被小鬼子衝上來用刺刀捅穿,不如賭一把!賭眼前這個神秘莫測、身手不凡的年輕人!
一股瘋狂的狠勁湧上了李雲山的心頭。
“媽的!”他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把將自己手中那杆保養得明顯比其他步槍要好得多的“中正式”步槍塞到王衛國懷裡,又從身上解下自己的彈藥袋,整個丟了過去,“槍給你!子彈也給你!你要是能乾掉那個狗日的,你就是老子的親兄弟!你要是敢耍花樣,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
王衛國接過步槍,入手便知是好槍。他沒有多說一句廢話,隻是沉穩地點了點頭:“給我找一個視野最好的地方。”
“跟我來!”李雲山當機立斷,貓著腰帶著王衛國,迅速轉移到了陣地右側一個被炮彈炸塌了一半的碉堡殘骸裡。這裡是整個陣地的製高點,視野開闊,但也同樣最危險。
“這裡怎麼樣?”李雲山氣喘籲籲地問。
“可以。”王衛國迅速架好步槍,目光如電,開始一寸一寸地搜索著遠處那片可疑的高地。
“你……你行不行啊?”小劉也連滾帶爬地跟了過來,緊張地問。
王衛國沒有回頭,隻是冷靜地吩咐道:“小劉,去找個鋼盔過來。”
“要鋼盔乾什麼?”
“彆問,快去!”
小劉不敢怠慢,很快從一個犧牲的戰友頭上取下了一頂鋼盔遞了過來。
王衛國接過鋼盔,遞給李雲山:“連長,找個弟兄,用刺刀把這頂鋼盔從那邊的斷牆後麵,慢慢地頂出去,動作要慢,要像一個人想探頭觀察的樣子。”
李雲山瞬間就明白了王衛國的意圖,這是在做誘餌!
“好!”他接過鋼盔,對著身邊一個機靈的士兵命令道,“聽到沒有?照他說的做!快!”
那名士兵點點頭,拿著鋼盔和步槍,緊張地爬到了十幾米外的一處斷牆後。
整個陣地,所有還活著的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這邊。他們暫時忘記了衝鋒的日軍,忘記了死亡的恐懼,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著那即將上演的生死對決。
王衛國趴在射擊位上,整個人如同一塊岩石,紋絲不動。他調整著呼吸,將步槍的準星與照門緩緩重合,冰冷的目光透過缺口,鎖定著遠方。
“可以了。”王衛國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那名士兵得到命令,深吸一口氣,用上了刺刀的步槍,將那頂鋼盔顫顫巍巍地、一點一點地從斷牆邊緣頂了出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戰場上仿佛陷入了一瞬間的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鋼盔露出大半的瞬間!
“噗!”
那聲熟悉的、來自死神的輕響再次傳來!
一顆子彈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精準無比地擊中了那頂作為誘餌的鋼盔!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