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應城,臨時指揮部。
這座被強征來的中式庭院,此刻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與前線震天的炮火聲形成了詭異的對比。山本武夫正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他麵前的矮幾上,放著一杯已經涼透了的清茶,和他那把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指揮刀。
作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少佐閣下!”
副官伊藤中尉,臉上帶著一種難以抑製的、狂喜的潮紅,快步走了進來!他手中,緊緊攥著一份剛剛譯出的電報。
“我們……我們找到了!我們找到他們了!”
山本武夫緩緩地睜開眼睛,那雙鷹隼般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的波瀾,仿佛伊藤帶來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
“說。”他的聲音,平靜,且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哈伊!”伊藤猛地立正,將電報呈了上去,“是我們在三河鎮的線人,‘金絲雀’傳回來的絕密情報!就在三個小時前,有三個自稱是‘幽靈’部隊的殘兵,找到了他!他們想用一塊金表,換一點消炎藥!”
“哦?”山本的眉毛,終於微微挑了一下。
“根據‘金絲雀’的報告!”伊藤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那三個人,其中一個身負重傷,看起來隨時都會死掉!另外兩個,也跟被嚇破了膽的喪家之犬一樣!他們‘不小心’透露,‘幽靈’部隊在應城一戰中,已經基本被打殘!隻剩下不到三十個殘兵!”
“他們的指揮官,那個‘活閻王’,也為了掩護他們撤退,身負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最重要的是!”伊藤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們彈儘糧絕,正準備向西,逃往一個叫‘黑風口’的地方!去那裡……躲起來!”
“黑風口?”山本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軍事地圖前。他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最終,停在了應城西北方向,一片用等高線標注得密密麻麻的崎嶇山地。
“這裡?”
“哈伊!”伊藤連忙指著地圖,“‘金絲雀’說,那裡三麵環山,隻有一個狹窄的入口可以進出!對於一群走投無路的殘兵來說,那裡是最好的藏身之處!”
“藏身之處?”山本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嘲諷的弧度,“不,伊藤。那不是藏身之處,那是一個……完美的墳墓。”
“正是!少佐閣下英明!”伊藤興奮地說道,“他們已經山窮水儘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立刻調集重兵,把那個黑風口圍起來!這一次,他們插翅難飛!”
“重兵?”山本搖了搖頭,他轉過身,重新審視著那份情報,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ar?cs的疑惑,“你不覺得……這一切,太順利了嗎?”
“順利?”伊藤一愣。
“是的,太順利了。”山本踱到窗邊,望著窗外那輪冰冷的殘月,“就像一個餓了很久的獵人,突然發現一隻受了重傷的兔子,自己撞到了他的腳下。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可是,少佐閣下!‘金絲雀’是我們最可靠的線人之一!而且,那三個支那兵的狀態,也不像是裝出來的!他們……”
“我不是懷疑情報的真假。”山本打斷了他,“我隻是在懷疑,這份‘真’情報背後,隱藏著什麼。”
他重新走回地圖前,死死地盯著“黑風口”那個如同口袋般的地形。
“陷阱。這看起來,太像一個陷阱了。”他緩緩地說道,“一個頭腦稍微清醒一點的指揮官,都不會把自己的殘兵,帶進這樣一個絕地。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已經昏迷不醒,他的部隊,已經徹底失去了指揮,變成了一群隻知道逃命的烏合之眾。”山本的腦海中,浮現出王衛國那張在情報照片上看到的、堅毅而冷酷的臉,“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是這種人。就算他隻剩下一個人,他也會像狼一樣戰鬥,而不是像兔子一樣找個洞躲起來。”
“那……那您的意思是,這是個圈套?”伊藤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不。”
山本的回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山本笑了,笑得無比自信,也無比傲慢。
“這,恰恰不是圈套。”
“什麼?”伊藤徹底糊塗了。
“伊藤,你要學會站在你的對手的角度思考。”山本指著自己的太陽穴,“那個‘活閻王’,他很聰明。他知道,我也很聰明。他一定能猜到,當這樣一份‘完美’的情報擺在我麵前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懷疑!懷疑這是一個陷阱!”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他故意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最像陷阱的地方,來作為他真正的藏身之處!他想用我的多疑,來為他自己,創造出一線生機!”
“他在跟我玩心理戰!”山本的眼中,爆發出一種棋逢對手的、病態的興奮,“他賭我,不敢進這個口袋!他賭我,會因為過度的謹慎,而錯失這個全殲他們的機會!”
“原來如此!”伊藤恍然大悟,臉上露出了無比欽佩的神情,“少佐閣下,您真是……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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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趣的對手。”山本重新拿起他的指揮刀,緩緩地插入刀鞘,“隻可惜,他的這點小聰明,在我麵前,毫無用處。”
“他以為,他是在第五層。但他不知道,我,早已站在了第十層。”
“傳我的命令!”山本的聲音,陡然轉冷!
“哈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