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
王衛國那嘶啞的怒吼，尚未在被槍聲撕裂的空氣中完全消散，那幾顆帶著死亡呼嘯的手榴彈，就已經砸在了帳篷的周圍！
“轟——隆——！！！”
三聲劇烈的爆炸，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整個世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後猛然撕裂！狂暴的衝擊波，夾雜著泥土、碎石和致命的彈片，瞬間將那頂早已千瘡百孔的醫療帳篷，徹底掀飛、撕碎！
用來當掩體的木箱，如同積木般被炸得四分五裂！作為帳篷支柱的木杆，也被攔腰炸斷，帶著燃燒的帆布，呼嘯著砸落下來！
“呃啊……”
帳篷內，李大山和剩下的三個隊員，被這近在咫尺的爆炸，震得七葷八素！一個隊員躲閃不及，後背被一塊高速飛濺的彈片狠狠擊中，慘叫一聲，當場就撲倒在地，生死不知！
王衛國在吼出聲的瞬間，就用他那隻完好的右臂，死死地護住了自己的頭顱，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即便如此，他依舊感覺自己的後背，像是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狠狠地撞了一下！灼熱的氣浪，幾乎要將他的肺都烤熟！他左肩剛剛縫合的傷口，在劇烈的震動下，再次崩裂！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傳來，讓他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就暈死過去！
“咳……咳咳……”
硝煙和塵土，嗆得人無法呼吸。
“都……都還活著嗎？”王衛國吐出了一口混著血絲的唾沫，掙紮著，從一片狼藉的廢墟中抬起頭來。
“隊長……我還……我還活著……”李大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他的那條傷腿，顯然在剛才的爆炸中，受到了二次創傷。
“‘扳手’……‘扳手’他……”另一個隊員的聲音，帶著哭腔。
王衛國回頭，看到那個叫“扳手”的年輕隊員，正趴在血泊中，後心處，插著一根被炸斷的、尖銳的木樁。
又一個！
王衛國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
“還擊！給老子還擊！”他沒有時間去悲傷，他抓起身旁那支滿是泥土的p18，對著外麵那些趁著爆炸，再次逼近的黑影，瘋狂地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
狂暴的子彈，暫時阻滯了日軍的攻勢！
然而，他們最後的掩體——那頂帳篷，已經沒了！他們現在，徹底暴露在了這片開闊、泥濘的屠宰場上！
“支那豬！出來受死吧！”“哈哈哈！他們沒地方躲了！”
日軍特工的叫囂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他們不再急於進攻，而是像一群戲弄獵物的狼群，遠遠地，用精準的點射，封鎖著他們每一個可能移動的位置！
“砰！”一顆子彈，打在王衛國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濺起的泥漿，糊了他一臉！
“不行！隊長！我們被徹底壓製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變成活靶子！”李大山拖著傷腿，艱難地爬到王衛國身邊，臉上寫滿了絕望！
王衛國沒有說話，他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整個戰場！
他看到，那些日軍特工，在壓製他們的同時，已經分出了一部分人，開始對那些手無寸鐵的醫生、護士，和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傷兵，進行著慘無人道的、點名式的屠殺！
“砰！”一個正在搶救傷員的醫生，後腦勺上爆出一團血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啊——！”一個年輕的女護士，尖叫著，被一個日本兵抓住頭發，拖進了黑暗的帳篷後麵，緊接著，就是一聲槍響和令人心碎的死寂！
“畜生！一群畜生！”李大山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他端起槍就要還擊！
“彆動！”王衛國一把按住了他，“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致！
不能再這麼被動挨打了！必須……必須把局麵攪亂！必須重新建立防線！
他看了一眼身後，那片由無數傷兵和醫療帳篷組成的、更加混亂的區域。
“李大山！聽我命令！”
“到！”
“你，和剩下的弟兄，立刻向後撤！退到傷兵營裡去！”
“什麼？！”李大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隊長！那你呢？我們走了，你一個人……”
“這是命令！”王衛國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如同鋼鐵般冰冷而強硬，“你們的任務，不是戰鬥！是去組織防禦！把所有還能動的傷兵，都給老子組織起來！把所有能找到的武器，都給老子集中起來！告訴他們！不想像豬狗一樣被鬼子宰了，就給老子拿起武器，跟他們拚了！”
“可是……”
“沒有可是！”王衛國猛地一推他，“快去！我給你們……爭取時間！”
說完，他不再看李大山，而是對著不遠處，那個正蜷縮在一堆燃燒的帆布後麵，嚇得瑟瑟發抖的林若雲，大聲吼道：
“醫生！林醫生！”
林若雲被他這聲吼，嚇得一個哆嗦，她抬起頭，滿臉淚水地看著他。
“你！”王衛國指著她，“你也是！立刻跟著他們撤退！去後麵！去救治那些還能救的傷員！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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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林若雲看著他那渾身浴血，卻依舊如同山嶽般屹立不倒的身影，她搖著頭，聲音裡，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哭腔，“我……我不走！我走了，你怎麼辦？你的傷……”
“我死不了！”王衛國怒吼一聲，他第一次，對這個救了他命的女人，露出了猙獰的表情，“我命令你！立刻滾！你的命，比我金貴！你要是死在這裡，外麵那上千個弟兄，誰去救？！”
林若雲被他吼得呆住了。
“快走啊！”李山也急了，他連滾帶爬地過去，一把拉住林若雲的胳膊，“林醫生！聽我們隊長的！快跟我們走！這裡……有他頂著！”
說完，他不再猶豫，強行拖著林若雲，對著剩下的兩個隊員吼道：“掩護！我們撤！”
兩個隊員，用最後的一個彈匣，打出了一輪火力壓製。然後，四個人，架著林若雲，迅速地消失在了後方那片更加混亂的黑暗之中。
現在，這片小小的廢墟上，隻剩下了王衛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