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死域,絕望如同實質的黑暗,沉重地壓迫著破爛的突擊艦,也壓迫著星崖幾乎要熄滅的意識。
她靠在冰冷的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和內臟的灼燒感。嘗試修複通訊係統的努力失敗了,損壞程度遠超她的能力和現有資源。精神力徹底枯竭,連維持清醒都變得異常艱難。
手中的烏鴉令牌依舊散發著微弱的、冰冷的幽光,像是一盞搖曳在無儘黑夜中的殘燈,指引不了方向,卻殘忍地提醒著她還活著,以及另一個時空中,那個正因她而承受著冰封與煎熬的人。
不能放棄。
星崖艱難地抬起沉重的手臂,用沾著血汙的手指,再次觸碰那枚令牌,這一次,她不再試圖注入力量或尋求指引,而是將全部殘存的、微弱的意識,如同最纖細的絲線,纏繞上去。
不是命令,不是祈求。
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靈魂層麵的傾訴與呼喚。
她想起第一次在宴會上見到他時,那冰封千裡卻依舊耀眼的身影;想起他易感期失控時,那雙赤紅暴戾卻又深藏痛苦的眼睛;想起他笨拙地給她暖手腳時,那低垂的、顯得異常柔順的睫毛;想起他強行將配槍塞給她時,手心的滾燙和眼底壓抑的瘋狂;想起最後那一刻,通過烙印傳來的、他那撕心裂肺的恐慌。
還有那一個個未兌現的“利息”,那場還沒算清的“總賬”!
這些記憶的碎片,這些複雜難言的情緒,這些不甘和執念,她毫無保留地、如同涓涓細流般,順著那無形的烙印鏈接,朝著遙遠的方向傳遞過去。
她不知道這有沒有用,或許隻是瀕死前的徒勞。
但她能做的,隻有這個了。
做完這一切,她再也支撐不住,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再次沉向無邊的黑暗,隻有那緊握著令牌的手,依舊冰冷而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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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東宮,指揮中心。
蕭戰凜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巨大的星圖前。屏幕上,無數光點代表著帝國派出的搜索艦隊和探測器,正以“碎星”蟲洞坍塌點為中心,向四麵八方輻射狀搜索,如同在無儘大海中打撈一根細針。
時間每過去一秒,他周身的氣息就冰寒一分,眼底的血色就濃鬱一分,那被強行禁錮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衝撞,試圖撕裂枷鎖,帶來的反噬痛苦遠勝以往,卻遠不及烙印鏈接那頭傳來的、星崖那越來越微弱的生命之火讓他煎熬。
就在他幾乎要被那無邊的焦灼和暴怒徹底吞噬時,一股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波動”,順著烙印鏈接,如同最輕柔的羽毛,輕輕拂過他那片被冰封的、躁動不安的精神海。
那不是力量,不是信息。
而是一種情緒,一種混合著回憶、不甘、執念、還有一絲極淡極淡的依賴和牽掛的意識碎片。
是星崖!
蕭戰凜猛地一震,金色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她記憶裡的他,聽到了她那不服輸的倔強,聽到了她那未儘的“算賬”宣言,聽到了她那深藏的、連她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識的在意!
這股微弱卻清晰的意識流,像是一把獨一無二的鑰匙,竟然與他體內那股冰冷禁錮的、來自令牌的古老力量,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
嗡!
蕭戰凜隻覺得大腦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那禁錮著他精神力和基因力量的無形冰層,在這股特定意識流的衝擊下,竟然出現了細微的、如同蛛網般的裂痕!
雖然無法徹底打破禁錮,卻足以讓他撬動一絲縫隙!
足夠了!
蕭戰凜眼中猛地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不再試圖用蠻力去衝擊枷鎖,而是強行收斂起所有暴怒和焦灼,將全部意誌集中起來,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沿著那烙印鏈接,循著那剛剛傳來的、獨一無二的意識流溯源而去!
忽略掉所有空間的距離,忽略掉一切能量的乾擾。
他的感知裡,隻剩下那縷微弱的、卻帶著星崖獨特印記的意識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