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凜的承諾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寢殿內,一種全新的、緊繃而微妙的寂靜彌漫開來。星崖依舊靠在軟榻上,但身體的顫抖已然平息,隻是臉色依舊蒼白,那雙總是銳利冰冷的黑眸,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罕見地透出幾分茫然與無措。
她下意識地再次將手輕輕覆在小腹上。那裡真的有一個小生命了嗎?一個由她和他共同孕育的生命?這種感覺太過陌生,太過顛覆,甚至讓她產生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她的一生都在算計、爭奪、毀滅中度過,從未想過“創造”與“延續”會與自己產生關聯。
蕭戰凜單膝跪在軟榻前,沒有起身,也沒有再貿然觸碰她。他隻是仰頭看著她,目光如同最忠誠的騎士凝望著他的星辰,金色的眼眸裡盛滿了幾乎要溢出來的、混雜著狂喜、後怕、以及一種近乎虔誠的溫柔,他通過烙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和那份強行壓下的無措。
他的心也跟著一揪一揪地疼,是他,將她拖入了這樣未知而危險的境地。
“彆怕。”他聲音放得極低極柔,仿佛怕驚擾了什麼,“有我在。”
這三個字,他以前或許也說過,但從未像此刻這般,帶著全身心的投入和毋庸置疑的重量。
星崖的目光緩緩聚焦,落在他寫滿擔憂和堅定的臉上。她看到他額角因為剛才急速趕回而滲出的細密汗珠,看到他軍裝袖口上方才被老親王灑上的、尚未乾透的酒漬,看到他跪在冰冷地麵卻毫無所覺的樣子。
一種極其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麻煩,束縛,計劃之外的變數,這些理智的分析依舊存在,但與此同時,另一種陌生的、細密的、如同藤蔓般悄然纏繞心臟的情緒,也在滋生。
她沉默著,沒有回應他的安撫,隻是微微偏過頭,避開了他那過於灼熱專注的視線。
蕭戰凜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但並未氣餒。他知道她的性子,能讓她沒有立刻冷著臉將他轟出去,已然是巨大的進步,他站起身,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一旁,拿起通訊器,用極其壓抑卻冰冷的聲線,對外麵的侍衛長下達了一係列指令。
內容無非是徹底封鎖寢殿周邊,嚴禁任何人靠近,調遣絕對可靠的醫療團隊待命但未經傳喚不得入內),所有飲食藥物需經最高規格檢驗並由他親自過目等等。
每一個命令都細致入微,透著滴水不漏的謹慎和森然的保護欲。
下達完命令,他切斷通訊,寢殿內再次恢複寂靜。他轉過身,看到星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眼神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去浴室擰了一條溫熱的濕毛巾,又倒了一杯溫水,走回軟榻邊。
“擦擦汗吧。”他將毛巾遞過去,聲音依舊放得很輕。
星崖回過神,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接過毛巾,擦了擦額角和頸間的冷汗,溫熱的濕意帶來些許舒適感。
緊接著,那杯溫水又遞到了她麵前。
她頓了頓,還是接了過來,小口地喝著,溫水滑過乾澀的喉嚨,確實緩解了部分不適。
蕭戰凜就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她,沒有再說話,也沒有任何不耐煩,他隻是存在著,以一種強勢卻又不容忽視的守護姿態。
這種無聲的、細致的照顧,比任何言語都更能穿透心防。
星崖喝完水,將杯子遞還給他,指尖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的手指。
兩人都是微微一顫。
星崖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蕭戰凜卻握緊了那隻殘留著她微涼觸感和水杯餘溫的杯子,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仿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觸碰過的地方。
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而膠著。
「星崖,」星火的聲音再次於她腦中響起,打破了這令人心慌的寂靜,「基於最新生命體征數據及能量波動模型,重新優化安胎方案。建議:保持情緒穩定,避免劇烈能量消耗,需持續補充高質量同源能量以穩固胚胎本源,最佳補充源為靈魂烙印另一方之溫和精神力滋養。」
同源能量,他的精神力滋養……
星崖的耳根控製不住地微微發熱。這意味著,為了這個意外到來的孩子,她可能不得不主動接受與他更頻繁、更深入的能量交互,甚至是精神層麵的接觸。
這完全背離了她一貫獨來獨往、厭惡與人產生過多糾葛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