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塊！
這個數字，像一塊巨石，狠狠砸在孫局長的心口上，讓他半天喘不過氣來。
在這個人均工資隻有二三十塊的年代，一萬塊是什麼概念？
那是一筆足以讓任何一個普通家庭，瞬間成為“萬元戶”預備役的巨款！
“不可能！”
孫局長幾乎是下意識地吼了出來，臉漲得通紅。
“小同誌，你這是敲詐！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他豁然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心中的驚懼和憤怒交織在一起。
“郵局沒有這筆錢！我個人更沒有這筆錢！你這個要求，我絕對不可能答應！”
何雨水靜靜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
她知道，報價隻是談判的第一步。
真正的博弈，在於心理的拉鋸。
“孫局長，您彆激動。”她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平靜，“我剛才說了，我不是要錢，我要的是公道。”
“但是，如果組織上覺得，用一萬塊錢，買斷我們兄妹倆這被偷走的十年，買斷這件事可能帶來的所有負麵影響，保住我們郵政係統的聲譽，保住您個人的前途……您覺得，這筆買賣，劃算嗎？”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精準的錘子，敲在孫局長最脆弱的神經上。
劃算嗎？
太他媽劃算了！
孫局長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跟前途和聲譽比起來，一萬塊錢，屁都不是！
錢沒了可以再掙，可一旦被扣上“失職”、“官僚”的帽子，他這輩子就完了！
可是，錢從哪兒來？
郵局的賬上，不可能憑空支出這麼大一筆“賠償款”。
他自己掏？
他就算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
看著孫局長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何雨水知道，火候到了。
她站起身，走到了辦公室牆角。
那裡，掛著一幅裝裱好的字，寫的是“為人民服務”。
“孫局長，我是一個學生，我相信組織，也體諒組織的難處。”
她忽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懇切起來。
“我不想因為我們家的私事，給您，給咱們郵局添麻煩。這件事，鬨大了，對誰都不好。”
孫局長一愣，抬頭看著她，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隻見何雨水從自己的書包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個用舊報紙包著的東西，輕輕放在了孫局長的辦公桌上。
她層層打開報紙，露出裡麵一卷畫軸。
“這是……”孫局長一臉疑惑。
“孫局長，我家裡窮，但祖上，也出過幾個讀書人。”何雨水半真半假地說道，“這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東西，據說是前清一個不知名秀才的字畫，一直壓在箱底。本來，我是想留個念想的。”
她將畫軸緩緩展開。
上麵是用行書寫的四個大字——“室靜蘭香”。
字跡很普通，墨色也有些陳舊，但裝裱還算過得去。
這其實是她今天放學後，在地攤上花兩毛錢淘來的。
“但是現在，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需要錢繼續讀書，我哥也需要錢娶媳婦。”
何雨水抬起頭，用一種帶著懇求和一絲卑微的眼神看著孫局長。
“孫局長，您是領導，有文化，有眼光。您看看，我這幅字，值不值幾個錢？”
“我也不求多，就想用它，換一筆錢，解了我們家的燃眉之急。”
“您要是覺得還行，就……就隨便給個價，收了它。也算是……也算是您個人，對我們困難群眾的一種幫助和扶持。”
孫局長，在官場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瞬間就懂了！
他看著桌上那幅字，再看看何雨水那張“真誠”的臉，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高！
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