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切,何雨水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了下來。
她看著對麵,那兩個已經快要被氣到爆炸,卻又無可奈何的人,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戰鬥,還沒結束。
今天,她就要,把這個家,給徹底掀了!
她就要,把陸鋒,從這個腐朽的,令人作嘔的泥潭裡,徹徹底底地,給拽出來!
她再次看向身旁的陸鋒,給他遞了個眼色。
陸鋒,秒懂!
他清了清嗓子,那張硬朗的臉上,再次掛上了那種,能把人氣出心肌梗塞的,欠揍的笑容。
“哎,我說,爸。”
陸鋒一開口,就是老陰陽師了。
“雨水剛才說得對啊!”
“您這找女人的速度,是真快!生兒子的效率,也是真高!”
“三年抱倆!老當益壯啊!”
“嘖嘖,就是這找兒子的本事,差了點。”
“整整十年啊!”
“十年,抗戰都打完了!您愣是沒找到我。”
“您說,您這十年,都乾嘛去了?”
何雨水立刻,就接上了話茬。
她學著說書先生的口氣,一拍巴掌。
“哎!這位同誌,你這話可就問到點子上了!”
“咱們陸司令,那可是大英雄!大忙人!”
“十年時間,那得乾多少大事啊!”
“要指揮千軍萬馬,要運籌帷幄千裡!”
“哪有時間,去找一個,微不足道的,親生兒子呢?”
陸鋒:“哦——原來是這樣!我說呢!我還以為,是有了新歡,忘了舊人呢!”
何雨水:“怎麼可能!咱們陸司令,那可是思想覺悟極高的革命乾部!怎麼會犯這種,資產階級才有的,生活作風問題呢?”
陸鋒:“就是就是!是我思想狹隘了!我檢討!”
何雨水:“不過話說回來,這新夫人進門了,新兒子也生了,這日子過得,是紅紅火火啊!就是不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偶爾想起,在外麵,還有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親兒子呢?”
陸鋒:“哎,估計是想不起來了!畢竟,家裡的兩個小兒子,哭一聲,都夠他心疼的了,哪還有心思,去想外麵的野孩子啊!”
“夠了!!!”
一聲,如同困獸般的,絕望的嘶吼,猛地在客廳裡炸響!
陸振華,徹底崩潰了!
他雙目赤紅,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竟然,流下了兩行,渾濁的,滾燙的,淚水!
他像一頭,被逼到了絕境的,蒼老的雄獅。
死死地,盯著陸鋒。
那眼神裡,有憤怒,有委屈,有不甘,還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深可見骨的,疲憊和痛苦!
“你這個……小畜生……”
陸振華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在泣血。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老子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你以為,老子不想找你嗎?!”
“啊?!”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前的八仙桌上!
砰!
堅硬的紅木桌麵,應聲而裂!
“這件事情,老子跟你解釋了八百遍!八百遍!!”
“你為什麼,就是不聽?!”
“為什麼,就是不信?!”
陸振華指著自己的胸口,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上,充滿了無儘的,悲愴!
“你以為,老子那十年,是在外麵風流快活?!”
“你以為,老子是有了新老婆,就忘了你跟你媽?!”
“放你娘的屁!”
“老子派人回那個村子,找了不下十次!十次!!”
陸振華用拳頭,狠狠地捶著自己的胸口,捶得砰砰作響!
“每次去,都說沒見過!沒人知道!”
“老子把那一片翻了個底朝天!連個鬼影子都沒找到!”
“你呢?!”
他猛地指向陸鋒,聲音嘶啞得像是破了的風箱。
“你每次都拿這件事來戳老子的心窩子!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你是覺得,老子不想找到你嗎?!”
“你是覺得,老子故意把你扔在外麵不管嗎?!”
這番話,充滿了血與淚的控訴,讓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陸鋒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隻柔軟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握住了他那隻,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的大手。
是何雨水。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他冷靜。
然後,她抬起頭,那雙清亮的眼睛,像兩把最精準的手術刀,剖析著陸振華那番話裡的,每一個漏洞。
“陸司令。”
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像一股清泉,注入了這滾燙的油鍋裡。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一下。”
陸振華喘著粗氣,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瞪著她,“說!”
“我想請問,陸鋒當年走丟的時候,是幾歲?”何雨水不緊不慢地問道。
陸振華喘著粗氣,用那雙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何雨水,“你……你問這個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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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
何雨水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麼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探求真理般的,純粹的好奇。
“我就是有點想不通。”
“陸鋒當年走丟的時候,滿打滿算,也就三歲。”
“一個三歲的孩子,兩條小短腿,他一天不吃不喝,能跑多遠?”
“十裡?二十裡?”
“您派了那麼多人,在那一個村子附近,翻來覆去地找了十年!十年啊!”
何雨水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
“我就納悶了。”
“難不成,我們陸鋒同誌,生下來就天賦異稟,三歲的時候,腳底下就已經踩上風火輪了?”
噗!
陸鋒在旁邊,一個沒繃住,差點笑出聲來!
臥槽!
他媳婦兒這張嘴!
簡直了!
殺人不見血啊!
他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每次跟這老頭子吵架,吵到最後,都會被這老頭子一句“老子找了你十年”給堵得啞口無言!
是啊!
人家找了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