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裡。
一場充滿了“革命激情”的,破壞性的“建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陸平和陸安這兩個,平日裡連醬油瓶倒了都懶得扶的二世祖,此刻正揮舞著他們這輩子都從未碰過的鐵鍬和鋤頭,對著那些曾經被他們母親視若珍寶的花花草草,進行著毀滅性的打擊!
“噗嗤!”
“哢嚓!”
一株開得正豔的法國玫瑰,被陸安一鋤頭攔腰斬斷!
“嘩啦!”
一片精心修剪的從日本引進的冬青樹籬,被陸平一鐵鍬,粗暴地鏟倒!
他們哪會乾什麼農活?
兩人手忙腳亂,動作笨拙得像兩隻在泥地裡打滾的狗熊。
沒一會兒,那身時髦的的確良襯衫和軍褲,就沾滿了泥點和草汁,頭發上還掛著幾片殘破的葉子,狼狽不堪。
但他們不敢停!
因為,在他們身後不遠處。
陸鋒,那個煞神,就像一尊門神,麵無表情地,抱著雙臂,站在那裡。
那雙,從屍山血海裡淬煉出來的眼睛,冰冷,而又銳利!
但凡他們倆的動作,稍微慢了一點。
那道能將人凍成冰渣的目光,就會毫不留情地掃射過來!
讓他們倆瞬間一個激靈,手上的力氣都憑空大了幾分!
而在另一邊。
何雨水則像一個監工的項目經理。
她悠閒地搬了張小馬紮坐在花園的入口處。
一邊磕著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瓜子。
一邊用一種充滿了“關切”和“指導”的語氣進行著現場點評。
“哎,陸平同誌,你這就不對了!”
她吐掉瓜子皮,指著一處被刨得深一塊淺一塊的土地。
“思想改造,要深入!挖地,也要挖得深!你這麼淺嘗輒止,怎麼能把深藏在土壤裡的,資本主義的根給挖出來呢?”
“還有你,陸安同誌!”
她又看向另一邊。
“你看你,光砍葉子有什麼用?斬草要除根!要把根係都給我刨出來!不然,春風吹又生,封建主義的毒草還會再長出來的!”
她的話說得是那麼的義正言辭!
仿佛她不是在指揮人毀掉一個花園。
而是在領導一場神聖的思想淨化運動!
陸平和陸安聽著她這陰陽怪氣的話氣得眼珠子都紅了!
但是他們不敢反駁!
隻能把所有的屈辱和憤怒,都發泄在那些無辜的花草上!
“我讓你開花!”
“我讓你好看!”
“我鏟!我鏟!我鏟死你!”
兩人一邊刨,一邊在心裡惡狠狠地咒罵著。
客廳門口。
劉婉兒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沒有再哭,也沒有再鬨。
她隻是那麼靜靜地站著。
那張曾經因為保養得宜而顯得比同齡人年輕許多的臉上,此刻,布滿了死灰般的絕望。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曾經讓她引以為傲,作為她品味和地位象征的美麗的花園。
此刻,正在一點點地變成一片狼藉的醜陋的泥地!
每一鏟子下去。
都像是鏟在她的心上!
每一株花草的倒下。
都像是在淩遲她的靈魂!
她看到,她最喜歡的那株,養了五年,每年都開出碩大花盤的‘和平’月季,被陸平一腳踩斷了主乾!
她看到,她托了無數關係,才弄來的那幾株名貴的‘黑牡丹’,被陸安連根拔起,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一邊!
她看到,她親手布置的那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小小的假山流水,被陸鋒麵無表情地一腳踹得粉碎!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精神世界,隨著這個花園的毀滅,一起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