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振華的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跟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談生意,而是在接受一場決定婁家滿門生死的最終審判!
主考官,就是眼前這個笑盈盈的,看起來人畜無害,心思卻比千年老妖還要深沉詭異的何雨水!
第一個,莽夫,被否了!
第二個,地痞,又被否了!
這兩個,可都是他花了很大精力,從京城大大小小的犄角旮旯裡扒拉出來的“極品”啊!
結果到了人家麵前,就跟兩盤爛菜葉子一樣,被輕飄飄地撥到了一邊!
婁振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顫抖著手,將最後一個,也是最薄的一個牛皮紙檔案袋,用一種近乎於獻祭的姿態,推到了何雨水麵前。
“何……何小姐,這是最後一個了……”
他的聲音乾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這人……可能不太符合您的要求,他……他就是個窮教書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會念幾句酸詩,屁用沒有……”
何雨水沒有說話。
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隻是淡淡地瞥了婁振華一眼。
就這一眼!
婁振華瞬間感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三九天的冰天雪地裡!
那眼神仿佛在說:婁老板,我的要求是什麼,你心裡沒數嗎?在我麵前,就彆耍這些小聰明了。
婁振華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廢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何雨水伸出纖細的手指,拈起了那最後一個檔案袋。
她不緊不慢地打開,從裡麵抽出一張同樣是黑白的一寸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
和前兩個凶神惡煞、賊眉鼠眼的家夥截然不同。
這個男人,長得……很斯文。
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雖然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但領口的風紀扣卻扣得整整齊齊。
他的臉頰有些消瘦,帶著一種長期營養不良的蒼白,眼神裡也透著一股子鬱鬱不得誌的落寞。
但就是這種落寞,反而給他平添了幾分屬於舊時代讀書人的“風骨”。
單看這張照片,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落魄的知識分子,一個值得同情的文化人。
何雨水將照片放到一邊,又抽出了裡麵的檔案資料。
【姓名:高俊】
【履曆:前紅星中學語文教師,因在特殊時期被人舉報有“小資產階級情調”,被學校開除。後在街道糊過紙盒,在工地記過賬,但都因眼高手低、吃不了苦而作罷。現無業,獨自租住在南城大雜院一間不足五平米的耳房內,窮困潦倒。】
【社會關係:父母早亡,無親無故。曾有過一任妻子,三年前離異,原因不詳。據鄰裡反映,高俊此人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往,但關起門來,時常能聽到其家中傳出打罵妻兒的聲音。其前妻曾多次跑到街道哭訴,但每次高俊上門道歉後,都會選擇原諒。典型的……窩裡橫。】
窩裡橫!
看到這三個字,何雨水的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滿意的弧度。
就是他了!
她要的,就是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斯文敗類!
秦淮茹是什麼人?
她是一個極度虛榮,又極度貪婪的女人!
她看不上傻柱這種沒腦子的廚子,也看不上許大茂那種滿肚子壞水的小人。
在她的幻想裡,她的男人,必須是一個能帶她脫離苦海,讓她過上“人上人”生活的“貴人”!
第一個“推土機”那樣的莽夫,秦淮茹見了隻會繞道走,生怕被訛上。
第二個“滾刀肉”那樣的地痞,秦淮茹或許會利用,但絕不會讓他進家門,因為那會拉低她的“檔次”。
隻有高俊這種!
一個看起來有文化、有風骨、出身“清白”的落魄知識分子,才能精準地戳中秦淮茹所有的幻想!
她會把他當成一支被埋沒的“潛力股”!
她會覺得,自己是在“拯救”一個落難的才子,這能極大地滿足她那可悲的聖母心和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