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因為激動,微微地顫抖著。
“雨水……”他的聲音,悶悶地從她耳邊傳來,帶著壓抑不住的,幾近哽咽的顫音,“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家。
謝謝你,願意接納我這個……渾身是傷的怪物。
何雨水先是一愣,隨即,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
她能感受到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帶著一種生怕失去的恐懼和絕望。
這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在司令父親麵前都敢拔槍的男人,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她懷裡,毫無防備地展露著他最脆弱的一麵。
她的心,猛地一軟,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疼惜。
她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撫著他寬闊而緊繃的後背。
像是在安撫一頭受傷的雄獅。
過了許久,陸鋒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他鬆開了一些力道,但依舊沒有放開她。
他低頭,用下巴上帶著青澀胡茬的皮膚,輕輕蹭著她光滑的臉頰。
“打小就沒人教我什麼道理,隻知道餓了要搶,弱了要受欺,男人的眼淚掉在地上,連狗都不會看一眼。沒有誰給我好訓練、好裝備,手上磨出繭子,傷疤結了又掉,從來沒人問過我一句疼不疼、累不累——畢竟,我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
“在部隊裡,我是最鋒利的一把尖刀。所有人都怕我,敬我,但沒人敢靠近我。他們說我陸鋒,天生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
“直到遇見你。”
他抬起頭,雙眼在昏黃的燈光下,亮得驚人。
那裡麵,翻湧著他從未對人展示過的,滔天的情感。
“你讓我知道,我不是機器。我也會疼,也會累,也會……渴望有個人能抱抱我。”
“雨水,”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一字一句,鄭重地許下承諾,“以前,是我一個人在黑暗裡摸爬滾打。但從我遇見你的時候起,我知道我不會了。”
“我會保護你,保護你爸,保護你哥,保護這個家。誰敢動你們一根手指頭,我他媽就要他的命!”
“你,還有這個家,”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是我的命。”
這番話,沒有華麗的辭藻,卻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能撼動人心。
何雨水的心,像是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攥住了。
一種酸澀又甜蜜的情緒,在胸腔裡激蕩。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眼底那片隻為自己而亮起的星海,忽然覺得,自己那個孤獨了幾十年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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