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階梯教室,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仿佛被王建軍那一聲怒吼給凍結了。
那張輕飄飄的,卻又承載著一個老師全部惡意和偏見的模擬試卷,像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了何雨水麵前的桌子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張卷子上。
【王建軍os:哼!跟我鬥?!小丫頭片子!你以為有大領導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了?在學術的地盤上,我就是天!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這張卷子,是我壓箱底的寶貝!裡麵揉了三道菲爾茲獎得主的論文變體題,還有一道我自己都沒完全搞明白的拓撲學猜想!彆說是你了,就算是錢嘉誠,也得給我趴下!隻要你做不出來,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把你按在替補席上!到時候,就算李副司令問起來,我也有話說!是你自己能力不行,怨不得我!】
他抱著胳膊,靠在講台上,臉上掛著一絲殘忍的冷笑,像一個已經宣判了死刑的劊子手,等待著行刑時刻的到來。
【錢嘉誠os:哦喲,王老師動真格的了。這張卷子我上次看過一眼,頭皮都發麻。這個何雨水,這下要出洋相了。也好,讓她曉得阿拉這種靠真本事考進來的人,和她這種靠臉蛋走後門的人,到底有什麼伐一樣。等她哭鼻子的時候,我再上去“安慰”兩句,展現一下我們上海男人的風度。】
他推了推金絲眼鏡,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眼神裡滿是幸災樂禍。
【林婉兒os:糟了糟了!王老師這是要下死手啊!我偷偷給雨水姐姐起了一卦,是‘山雷頤’變‘山火賁’,頤者,養也,賁者,飾也。卦象說,姐姐根基深厚,但現在需要一個華麗的舞台來展示自己……可是,這個展示,不會就是要做這張要命的卷子吧?哎呀,怎麼辦怎麼辦,我要不要偷偷丟個銅錢,幫她把選擇題的答案算出來?不行不行,考場作弊,天打雷劈,會影響氣運的……】
她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急得在背後不停地絞著衣角,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擔憂。
【趙鐵柱os:嘿!王胖子這是給臉不要臉啊!敢為難俺們“紫微星”?仙兒啊,您老人家給瞅瞅,這卷子上有啥道道沒?啥?您說這卷子黑氣衝天,怨念深重,是那個王胖子憋了好幾年沒評上教授的怨氣所化?臥槽,這麼毒?!那雨水大妹子能頂得住不?……啥?您說沒事兒?您說對她來講,這玩意兒就跟小學一年級的算術題一樣?那俺就放心了!】
他咧著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王建軍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巴圖os:數據更新……事件:王建軍發起‘學術挑戰’。目標:何雨水。工具:高難度模擬試卷。變量分析:1.何雨水接受挑戰。2.何雨水拒絕挑戰。根據心理模型推演,她接受的概率為99.8。結果預測:1.挑戰失敗,被王建軍壓製。2.挑戰成功,確立團隊核心地位。目前數據不足,無法精確計算成功率。啟動觀察模式,記錄所有反應參數……)】
他依舊麵無表情,但那雙略顯發散的眸子裡,閃爍著比平時更加明亮的數據流光。
在四人四種截然不同的心思中,何雨水,終於動了。
她沒有憤怒,沒有委屈,甚至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她隻是伸出那隻,如同青蔥般白皙纖長的手,輕輕地,拿起了那張試卷。
然後,她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她從自己的帆布包裡,拿出了一支最普通的英雄牌鋼筆,擰開筆帽,看了一眼手表。
下午三點十五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安靜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那份從容,那份淡定,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卻又無比強大的回擊!
王建軍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一下。
【王建軍os:裝模作樣!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何雨水落筆了。
沒有絲毫的停頓,沒有半點的猶豫。
她的筆尖,在草稿紙上飛快地劃過,留下一行行,賞心悅目,卻又充滿了嚴謹邏輯的符號和公式。
那不是在解題。
那更像是一位頂級的藝術家,在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創作!
教室裡,隻剩下鋼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五分鐘。
錢嘉誠臉上的譏笑,漸漸凝固了。
因為他發現,何雨水已經做到了第二頁,而那個速度,根本不像是思考,更像是謄抄!
【錢嘉誠os: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肯定是在亂寫!對!就是在那裡畫符!】
十分鐘。
林婉兒和趙鐵柱,已經緊張地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卻又不敢打擾。
王建軍的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放在講台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十二分鐘。
何雨水停筆了。
她拿起試卷,輕輕地吹了吹上麵尚未完全乾透的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