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咱宮束班這群憨貨在軒轅帝跟前造戰車的那段日子,祠堂裡的老譜都記著——與其說是“造戰車”,不如說是“大型翻車現場集錦”,擱現在能編成話本,讓說書先生講得唾沫橫飛,聽客笑得直拍桌子。
那會兒軒轅帝剛把蚩尤的部落揍得服服帖帖,正琢磨著統一各部族的交通工具。從前部落裡要麼靠人扛,要麼靠牛拉,遇上打仗運糧草,慢得能讓前線將士餓瘦三圈。帝一拍大腿:“得造戰車!兩馬拉,能載人,能運貨,輪子得比石碾子還結實!”這話傳到三糙子班主耳朵裡,他正蹲在灶台邊啃窩頭,差點把窩頭渣噴進火堆裡:“戰車?不就是帶輪子的木頭疙瘩嘛!交給咱,保準讓帝坐著比坐虎皮墊子還舒坦!”
結果第二天,這群憨貨就把部落東頭那片老樺樹林霍霍了個底朝天。三糙子班主拿著把豁了口的石斧,指著最粗的那棵樹嚷嚷:“就它了!這樹乾直溜,做車軸肯定不晃!”徒弟鐵蛋拎著青銅鋸那會兒剛煉出來的稀罕物,鋸齒歪得像狗牙)上去鋸,鋸了半天沒鋸斷,反倒把自己的褲腿鋸了個三角口。旁邊的麻姑笑得直不起腰,被三糙子瞪了一眼:“笑啥?拿藤條把鋸子綁你腰上,借著體重往下墜!”於是麻姑就掛在鋸子上蕩秋千似的鋸樹,鐵蛋在底下推,倆人一上一下配合著,愣是把樹鋸得歪歪扭扭倒下來,砸塌了旁邊的柴草垛,驚飛了半林子麻雀,活像場小型地震。
好不容易把樹乾拖回作坊,該做車輪了。軒轅帝給的圖紙上畫著“圓如滿月”,三糙子班主拿著炭筆在木頭上畫圈,畫得比他家水缸底還扁:“差不多就行!滾起來不跑偏就中!”徒弟阿釘自告奮勇鑿輪輻,這人眼神不好,鑿著鑿著就把輪輻鑿成了歪脖子樹的模樣,七長八短地釘在輪轂上,遠看像朵沒開利索的菊花。三糙子瞅著這“菊花輪”,居然還點頭:“嗯,不對稱才顯咱手藝獨特!”
最折騰的是給車輪包銅皮。自從上次鐵蛋把銅水澆在木輪上搞出“麻子臉”,三糙子就認定“銅比木頭結實”,非說要給新車輪裹層銅衣。他讓鐵蛋燒銅爐,自己蹲在旁邊攪銅水,攪得滿手黑灰,活像剛從煙囪裡爬出來。銅水燒開了,麻姑拿著個破陶勺往車輪上澆,澆得跟狗舔似的,有的地方厚得能當盾牌,有的地方薄得透亮。等銅水涼透了,鐵蛋試著推了推輪子,“哢嚓”一聲,銅皮裂了道縫,還帶下來一塊木頭渣。三糙子撿起木頭渣塞嘴裡嚼了嚼他總愛用嘴嘗木料硬不硬),含糊不清地說:“沒事!裂了就補!拿銅釘鉚上!”
於是一群人又開始給車輪釘銅釘,密密麻麻釘得像刺蝟。阿釘手勁大,一錘子下去,銅釘沒鉚住,反倒把車輪砸了個窟窿。三糙子氣得搶過錘子要揍他,結果手一滑,錘子飛出去,砸在鐵蛋燒的銅爐上,濺了倆人一臉銅渣。鐵蛋抹著臉笑:“班主,您這是給銅爐‘開瓢’呢?”三糙子瞪他:“笑個屁!趕緊把窟窿堵上!”最後他們用塊破布塞住窟窿,外麵再釘層銅皮,看著倒像給車輪貼了塊膏藥。
戰車總算湊齊了零件,該組裝了。車軸穿進輪轂的時候,鐵蛋使勁一推,車軸卡得太死,輪子轉不動了。三糙子讓麻姑往軸上抹豬油部落裡僅有的潤滑物),抹得油乎乎的,結果輪子是能轉了,卻滑得停不下來,一鬆手就“咕嚕嚕”往前衝,撞在作坊的石牆上,把剛安好的車廂撞得散了架,木片飛得像天女散花。麻姑抱著腦袋躲,頭發上還沾了片木屑,三糙子卻蹲在地上數木片:“嗯,車廂板裂了七塊,正好能重新拚個結實的!”
最讓軒轅帝哭笑不得的是試車那天。三糙子趕著兩匹老馬,拉著這輛“補丁戰車”去見帝,車軲轆轉起來“哐當哐當”響,像拖著一車子銅鑼。走到半路,包銅皮的輪子掉了一個,滾到路邊的泥坑裡,濺了隨行的大臣一身泥。三糙子趕緊跳下車去撈,結果腳一滑,整個人摔進泥坑,手裡還舉著那隻掉下來的輪子,活像隻舉著盾牌的泥猴。大臣們笑得直捂肚子,軒轅帝卻沒笑,指著泥坑裡的三糙子說:“這輪子雖掉了,但銅皮裹得有想法——下次把輪軸做結實點,再試試?”
就這麼著,這群憨貨又折騰了半個月。鐵蛋燒銅爐燒得胳膊上起了燎泡,麻姑縫車廂布縫得手指頭全是針眼,三糙子的腦袋被掉下來的木件砸了三個包,倒真讓他們琢磨出點門道:車軸得留縫隙,銅皮得厚薄均勻,車輪輻條得對稱著釘。最後造出來的戰車,雖然跑起來還是“咯吱咯吱”響,卻真能拉著糧草跑十裡地不塌架了。
有回軒轅帝坐著這車去巡視部落,路上遇見個小孩,指著戰車問:“這是會跑的木頭房子嗎?”三糙子在旁邊接話:“是會跑的鐵疙瘩!”結果剛說完,車軸又“哢吧”響了一聲,嚇得他趕緊跳下車去看。軒轅帝笑著拍他的肩膀:“沒事,能響就說明還在琢磨——你們這群憨貨,折騰出來的響動,聽著比戰鼓還提神!”
現在祠堂裡還擺著塊當年戰車的銅皮碎片,邊緣歪歪扭扭的,上麵還有個小豁口,據說是三糙子用牙咬出來的他說要試試銅皮夠不夠韌)。守祠堂的老人總說,咱宮束班的手藝,就是在這“哐當”聲、“咯吱”聲裡磨出來的——笨歸笨,錯歸錯,可那股子摔進泥坑還舉著輪子笑的憨勁兒,比任何精巧的手藝都金貴。您想啊,要是當年這群人摔一跤就哭喪著臉放棄了,哪有後來戰車軲轆滾滾碾過荒原的氣勢?有時候啊,笑話鬨得越大,藏著的真本事就越紮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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