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藝門立派三千載,代代弟子皆以沉穩肅穆為訓,唯獨這屆宮束班,硬是把"憨"字刻進了仙骨裡。那日我正於雲境翻檢宗門典籍,忽見氣運羅盤瘋瘋癲癲轉個不停,紫金色的氣運絲線跟長了腿似的往洪荒時代竄,線頭還沾著點陶土灰——不用問,準是那群憨貨又在哪個時空闖禍了。
捏個法訣追過去時,正撞見堯帝站在窯廠邊捋著胡子歎氣。他腳邊擺著七七四十九件黑陶,件件都刻著蛟龍,可那龍怎麼看怎麼不對勁:有的龍爪子比腦袋還大,跟舉著倆棒槌似的;有的龍尾巴卷成個毛線團,倒像是條胖泥鰍;最離譜的是中間那件,龍角歪歪扭扭纏在一起,活脫脫倆麻花,龍嘴裡還叼著塊沒刻完的陶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條餓瘋了的土撥鼠。
"師尊!"三徒弟阿圓舉著刻刀蹦過來,陶粉沾了滿臉,活像隻剛滾過麵缸的土撥鼠,"您看我們這氣運收得多快!堯帝說這龍能鎮水患,我們特意多加了倆爪子,抓水更穩!"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龍確實多了倆爪子,左邊仨右邊仨,配上圓滾滾的身子,活脫脫一隻橫著走的螃蟹。再看旁邊的二徒弟阿方,正蹲在地上跟陶龍較勁,他嫌龍眼睛不夠有神,居然用燒紅的樹枝去燙,結果把陶壁燙出個窟窿,這會兒正往窟窿裡塞草籽,美其名曰"給龍開個靈竅"。
堯帝身邊的老工匠已經笑得直不起腰,手裡的陶輪都轉成了陀螺:"上仙您看,那小仙長說要讓龍會飛,硬給龍背上粘了對雞翅,還說這叫"龍鳳呈祥"......"話沒說完,就見五徒弟阿柱舉著件陶器狂奔過來,陶器上的龍翅膀果然是倆烤得焦黃的雞翅,不知他從哪個部落的火堆裡扒來的,龍身上還沾著點孜然味。
最絕的是大師兄阿木,他嫌刻龍太費勁兒,居然找來隻真螃蟹,蘸著陶粉往陶器上摁,美其名曰"龍爪拓印術"。結果螃蟹一害怕,在陶壁上拉了泡屎,他還一本正經地說:"這是龍涎,能增氣運。"氣得堯帝手裡的權杖都差點砸他腦門上,最後愣是憋出句:"仙長技藝,果然...獨樹一幟。"
正笑著,忽聽"哐當"一聲,阿圓手裡的刻刀沒拿穩,直接把陶龍的脖子刻斷了。那斷了頭的龍身子還歪歪扭扭立著,龍尾上的陶片不知怎的翹了起來,倒像是在給我們鞠躬。阿圓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抱著斷頭龍哭:"龍兄你醒醒啊,我們還沒帶你回宗門看煙花呢!"
這話一出,連窯裡的火都像是笑抽了,"劈啪"聲裡夾著幾聲悶響,不知哪個憨貨偷偷往窯裡扔了塊紅薯,這會兒正飄出甜香味。堯帝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權杖"哐當"掉在地上,滾到阿柱腳邊,他還以為是給龍加的配飾,撿起來就往陶龍嘴裡塞,嚷嚷著"給龍添個玉如意"。
我看著羅盤上的氣運絲線越纏越粗,紫金色裡混著點陶土灰和紅薯香,突然覺得這群憨貨也不是全無用處。至少此刻洪荒的風裡,除了陶器的古樸氣,還多了些煙火氣的笑聲——畢竟能讓堯舜時期的氣運都笑得打顫,放眼三界,也就我工藝門這屆宮束班有這本事了。
臨走時阿木還塞給堯帝個陶碗,碗底刻著條歪歪扭扭的龍,龍旁邊畫了個小人,腦袋大身子小,據說是他自己。堯帝捧著碗直樂:"等將來成了文物,定要刻上"工藝門憨徒製"。"我沒告訴他,那碗底的龍其實是阿木照著窯邊的蜥蜴畫的——罷了,憨就憨點吧,至少這氣運收得實在,連帶著我這當師尊的,嘴角都忍不住翹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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