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麼?”
宮束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瞬間噤聲,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原地。門主穿著深藍色工裝,手裡還攥著剛畫好的尊盤紋飾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後落在那尊被“糟蹋”的尊盤上。
大錘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地開口:“門、門主……我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試試新配的蠟料……”
小鑿趕緊補充:“那鬆香液是我打翻的,冷水是細縷踢的,鐵鉗是大錘……”
“你胡說!”大錘瞪圓了眼睛,“明明是你先拉我……”
“都住口。”宮束班走到尊盤前,眉頭先是擰緊,隨即慢慢舒展開。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盤口的冰裂紋,又敲了敲被蠟液填滿的透空層,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可把眾人嚇壞了——誰不知道門主素來說一不二,上次有人在鑄劍時多添了兩錢錫,被他罰去劈了三個月柴火。可此刻,門主的笑聲越來越響,最後竟扶著木架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從眼角淌了出來。
“你們這群憨貨……”宮束班抹了把臉,指著尊盤笑得喘不過氣,“知道曾侯乙尊盤最絕的是什麼嗎?是那透空附飾層層相套,卻找不出一絲鑄縫!你們倒好,瞎折騰一通,把蜂蠟、鬆香、冷水混在一起,竟弄出了三層相扣的冰裂蟠螭紋——比原版的還多了層靈動感!”
場景四:啼笑皆非的成品
時間:黃昏
地點:鍛造房亮堂處
人物:同上
【高潮】
眾人這才敢圍過去細看:原本需要十道工序才能鑄出的透空層,被蠟液和冷水一激,竟自然形成了三層嵌套的紋路;蟠螭的爪子上凝著細碎的蠟珠,像捧著顆顆明珠;盤口的冰裂紋交錯縱橫,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竟比刻意雕琢的還要渾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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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縷撓著頭笑:“這……這就成了?我還以為要被師父罰去清理銅渣池呢。”
“罰還是要罰的。”宮束班收起笑,板起臉來,“大錘,罰你把鍛造房的鐵砧擦三遍;小鑿,去庫房把失蠟法的典籍抄十遍;細縷,往後三個月的蠟料都歸你調配,少一滴都得受罰!”
三人連忙應著,臉上卻都是掩不住的笑意。眾學徒圍著尊盤嘖嘖稱奇,大錘忍不住伸手想去摸,被宮束班一巴掌拍開:“小心點!這可是你們仨瞎貓碰上死耗子弄出來的寶貝——明日器物展,就把它擺最顯眼的地方,就叫‘嬉鬨尊盤’!”
【尾聲】
暮色漸濃,鍛造房的燈火亮了起來。宮束班看著那尊歪打正著的尊盤,忽然又想起剛才眾人慌亂的模樣,忍不住低頭笑出聲。大錘擦鐵砧的叮當聲、小鑿抄書的沙沙聲、細縷哼著小調調配蠟料的聲音混在一起,倒比任何樂曲都來得熱鬨。
“一群憨貨。”他輕聲念叨著,眼裡卻滿是欣慰,“但這手藝,倒是沒丟。”
燈光漸暗,幕布上浮現一行小字:世間至巧,往往藏在不經意的笑鬨裡)
《嬉鑄尊盤》
工藝門無名
炭火吞熔蠟色流,憨徒戲作惹啼喉。
鬆香誤潑驚飛焰,冷雨斜澆鎖玉虯。
蟠螭亂爪銜珠笑,透空層疊繞霧遊。
誰道匠心皆苦寂,一嬉竟奪鬼神謀。
鐵鉗歪戳成奇趣,蜂蠟橫凝勝巧工。
門主扶欄腸欲斷,笑看頑石化驚鴻。
千年古器今何在?不及癡兒戲語中。
莫道雕鏤需刻意,無心偶得最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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