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束班刻石記》
第一幕:未央宮側的石屑香
場景:長安城未央宮西側的匠人坊,三十丈見方的院子裡碼著二十塊青黑色石灰石,石麵上已鏨出朱筆勾勒的格線。正午的日頭把石板曬得發燙,十幾個赤膊匠人正圍著中間最大的那塊石碑忙活,石屑混著汗珠子在地上積成薄薄一層白。
人物:
老石班頭,五十歲,左手食指缺半截)
小鑿子學徒,十六歲,總把刻刀攥得太緊)
墨鬥張負責拓樣,四十歲,總愛往墨裡摻鬆煙)
其他匠人若乾
【開場】
院子裡的鏨子聲像炒豆子,老石蹲在最大那塊石碑前,用手指摩挲著剛刻出的"離騷"二字。石麵上的朱砂線被刻刀啃出毛邊,小鑿子舉著錘子,手哆哆嗦嗦的。
"班頭,這"離"字的豎鉤,要不要刻得帶點彎兒?"小鑿子的聲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老石"呸"地吐出嘴裡的草莖,照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你當刻石碑是畫姑娘眉毛呢?當年屈大夫寫這字時,怕是把筆都快戳穿竹簡了,就得直愣愣的!"
墨鬥張蹲在旁邊拓樣,宣紙往石碑上一鋪,沾了墨的棉團輕輕一抹,"離騷"二字就像活過來似的。他忽然"哎喲"一聲,把棉團扔在地上——墨水裡的鬆煙太多,把字暈成了個黑團。
"你又往墨裡摻了多少鬆煙?"老石眼睛瞪得像銅鈴,"昨兒剛說過,這《楚辭章句》是給太學刻的正版,你想讓孔夫子的徒子徒孫們看黑疙瘩?"
墨鬥張撓著頭嘿嘿笑:"我尋思著多摻點鬆煙,拓出來的字能香點,說不定屈大夫在天有靈,聞著味兒能來給咱鼓鼓勁兒呢。"
這話逗得滿院子匠人都笑了,鏨子聲都停了半刻。小鑿子突然指著石碑驚呼:"班頭你看!這石縫裡滲出來的水,怎麼是紅的?"
眾人湊過去一看,果然有細細的紅線從"騷"字的最後一筆滲出來,在青石板上蜿蜒著,像條小蛇。老石伸手蘸了點,放在鼻尖聞了聞,突然一拍大腿:"是朱砂!去年采石時埋在石縫裡的朱砂,這會兒被刻刀震出來了!"
第二幕:夜半的楚聲與怪事
場景:深夜,匠人坊隻點著兩盞油燈,石碑在昏黃的光線下像臥著的巨獸。老石和三個匠人守夜,小鑿子抱著刻刀打盹,嘴角還流著口水。
【場景轉換】
月上中天時,院子裡突然飄來陣歌聲,咿咿呀呀的,像是楚地的調子。小鑿子猛地驚醒,揉著眼睛四處看:"班頭,是不是有人在唱《九歌》?"
老石豎起耳朵聽了聽,那歌聲忽遠忽近,有時像在石碑後麵,有時又像在房梁上。墨鬥張哆嗦著往油燈裡添了點油:"該不會是...是屈大夫真來了吧?"
正說著,最西邊那塊刻了"九歌"篇的石碑突然"哢噠"響了一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在上麵刮。老石抄起牆角的撬棍,壯著膽子走過去,剛要伸手摸石碑,突然從石縫裡滾出來個東西,"咚"地掉在地上——是顆圓滾滾的梅子。
小鑿子撿起來擦了擦,往嘴裡一扔,酸得他直咧嘴:"這味兒...跟我老家楚地的梅子一個樣!"
老石突然笑了,把撬棍扔在地上:"看來屈大夫是嫌咱刻得慢了,扔顆梅子催咱呢。"他轉身從牆角拖出壇酒,給每人倒了一碗,"來,喝了這碗酒,咱連夜趕工!"
酒過三巡,眾人的手都熱了。小鑿子握著刻刀,突然覺得手腕輕得像沒拿東西,刻起字來又快又穩,連老石都看直了眼。墨鬥張拓出來的樣字,每個筆畫都帶著股靈氣,鬆煙的香氣在院子裡繞來繞去,連月光都像是染了點墨色。
天快亮時,"天問"篇剛刻到一半,小鑿子突然"噗嗤"笑了出來。原來他刻"日月安屬,列星安陳"時,刻刀不小心滑了一下,給"星"字多刻了個小彎鉤,看起來像顆眨眼睛的星星。
"這要是被博士們看見了,非得說咱篡改經典不可。"墨鬥張捂著嘴笑。
老石卻盯著那個帶彎鉤的"星"字,突然一拍桌子:"就這麼著!當年屈大夫問天的時候,說不定星星真在眨眼睛呢,咱這是刻出了活氣!"
第三幕:聚氣的霞光與笑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