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合香居後院的桂樹已綴滿露珠，蘇合香站在調香室窗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香紋玉佩。昨日那壇被下毒的桂花酒還封存在牆角，銀針刺入酒液變黑的景象，像一根細刺紮在她心頭——楊國忠的殺機已如此明目張膽，可唐玄宗卻因楊貴妃的求情，隻免去他部分官職，這樣的縱容，無疑是在養虎為患。
“姑娘，蕭將軍帶了人來，說是昨晚抓著那下毒的廚子了！”陳三郎的聲音從院外傳來，打斷了蘇合香的思緒。她快步走出調香室，隻見蕭策正領著兩名禁軍押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漢子，漢子雙手被綁在身後，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合香，這就是昨晚給你送毒粥的廚子，姓王，是楊國忠府中後廚的幫工。”蕭策走到蘇合香身邊，聲音低沉，“我們昨晚在楊府外蹲守，見他偷偷摸摸出來扔毒藥包，就把他抓了回來，連夜審了半宿，他嘴硬得很，不肯招認，今早特意帶過來，讓他當著你的麵說清楚。”
蘇合香看向那廚子，隻見他頭埋得極低，不敢與她對視，袖口還沾著些許未洗乾淨的桂花碎屑，顯然是做過桂花粥的。“王廚子，”蘇合香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威懾力，“昨日你冒充李府的人送粥，粥裡加了苦杏仁苷和烏頭，若是我喝了，此刻早已沒命。你老實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你又得了什麼好處？”
王廚子身子一顫，嘴唇動了動，卻還是不肯說話。蕭策見狀，上前一步，眼神銳利：“你若如實招供，陛下或許還能饒你一命；若是繼續包庇主使，不僅你要掉腦袋，你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你的命重要，還是楊國忠給你的那點銀子重要！”
提到家人，王廚子的身子明顯晃了晃，頭埋得更低了，眼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我說……我說……”他終於開口，聲音帶著哭腔，“是楊大人讓我做的。他說蘇尚香擋了他的路，讓我冒充李府的人送毒粥，若是成了，就給我五十兩銀子，還讓我帶著家人去外地過日子。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他，求蘇尚香饒命啊！”
“你可有證據證明是楊國忠指使你的？”蘇合香追問，她知道，空口無憑，唐玄宗不會輕易相信。王廚子連忙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遞給蘇合香：“這是楊大人給我的銀子，上麵刻著‘楊府’的印記，還有他讓我送粥的手諭，我都帶來了！”
蘇合香打開布包，裡麵果然有一錠刻著“楊府”二字的銀子，還有一張紙條，上麵的字跡潦草，寫著“速辦，事後賞銀五十兩”，落款是一個“楊”字。蘇合香將布包遞給蕭策，眼神冷了下來：“這些證據足夠了，我們現在就入宮，讓陛下看看楊國忠的真麵目！”
蕭策點了點頭，讓人將王廚子押下去看管，然後與蘇合香一同前往皇宮。此時的長安城已漸漸蘇醒，街上行人往來，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誰也不知道，一場關乎生死的對峙即將在皇宮中展開。
抵達皇宮後，蕭策和蘇合香直接前往紫宸殿，唐玄宗正在與大臣們議事。得知他們有要事啟奏，唐玄宗便讓大臣們先退下，單獨召見了他們。“你們一大早入宮，有什麼急事？”唐玄宗的聲音帶著幾分倦意，顯然是還沒從昨日的事情中緩過神來。
蘇合香上前一步，將布包中的銀子和手諭遞給唐玄宗，然後將王廚子的供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楊國忠如何指使王廚子下毒，如何承諾好處，以及粥裡的毒藥成分。“陛下，楊國忠蓄意謀殺朝廷命官，證據確鑿，若是再姑息他，不僅臣女的性命難保，恐怕還會有更多忠良之士受到他的迫害！”蘇合香的聲音帶著幾分激動，她希望唐玄宗這次能認清楊國忠的真麵目，嚴懲不貸。
唐玄宗拿起銀子和手諭仔細查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手中的奏折被他捏得皺巴巴的。“楊國忠……他竟然敢做出這種事！”唐玄宗的聲音帶著憤怒，“朕之前念在貴妃的麵子上，隻免去他部分官職，沒想到他不僅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竟敢謀害尚香令！真是膽大包天！”
蕭策見狀，連忙上前：“陛下，楊國忠野心勃勃，暗中勾結官員，操控香料市場，如今又蓄意謀殺蘇尚香，若是再不嚴懲，恐會動搖朝廷根基，引發民憤！臣懇請陛下下令，將楊國忠打入天牢，徹查他的罪行！”
唐玄宗點了點頭，剛要下令，殿外忽然傳來楊貴妃的聲音：“陛下，臣妾有話要說！”眾人轉頭望去，隻見楊貴妃穿著一身華麗的宮裝，快步走進殿內，身後還跟著幾個宮女。“陛下，臣妾聽說您要嚴懲國忠，求您手下留情啊！”楊貴妃走到唐玄宗麵前，屈膝跪下，眼中滿是淚水，“國忠他隻是一時糊塗，被人蒙蔽了雙眼，才做出這種錯事。他畢竟是臣妾的哥哥，求陛下看在臣妾的麵子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唐玄宗看著楊貴妃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了幾分。他伸手將楊貴妃扶起，語氣軟了下來：“愛妃，不是朕不想饒他，而是他這次做得太過分了，蓄意謀殺尚香令，證據確鑿，若是不嚴懲，難以服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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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知道國忠有錯，可他也是為了臣妾啊！”楊貴妃繼續哭訴，“他見蘇尚香深得陛下信任，擔心臣妾失寵，才一時糊塗做出錯事。求陛下饒他一命，臣妾願意代他受過，閉門思過三個月，為國家祈福！”
唐玄宗看著楊貴妃楚楚可憐的模樣，終究還是心軟了。他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蘇合香和蕭策：“罷了，看在貴妃的麵子上，朕就再饒楊國忠一次。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下令免去他的所有官職，讓他在家閉門思過一年，不得參與任何朝政！若是他再敢犯錯，朕定不饒他！”
蘇合香和蕭策聞言，心中都充滿了失望。他們本以為這次證據確鑿，唐玄宗一定會嚴懲楊國忠，沒想到還是因為楊貴妃的求情，讓他逃過了一劫。“陛下，這樣的懲罰太輕了！”蘇合香忍不住開口，“楊國忠這次是蓄意謀殺，若是隻免去官職閉門思過，他一定不會吸取教訓，日後還會繼續作惡！”
唐玄宗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帶著幾分不悅：“蘇尚香，朕已經做出決定，你就不要再說了。楊國忠畢竟是貴妃的哥哥，朕不能做得太絕。你放心，朕會派人盯著他，若是他再敢對你不利，朕定不輕饒！”
蘇合香看著唐玄宗堅定的眼神，知道再爭辯也無濟於事，隻能無奈地低下頭：“臣女遵旨。”蕭策也隻能拱手行禮：“臣遵旨。”
離開紫宸殿後，蘇合香的心情格外沉重。她沿著宮道慢慢走著，秋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在她的裙擺上，像是在為她歎息。蕭策走到她身邊，聲音帶著幾分自責：“都怪我，沒能說服陛下嚴懲楊國忠。”
蘇合香搖了搖頭，眼神卻變得堅定起來：“不怪你，是陛下太過於縱容楊貴妃了。不過，這次雖然沒能扳倒楊國忠，但也讓他失去了官職，暫時無法再對我們下手。我們還有時間，隻要我們儘快集齊‘長安十二香’，找到穿越回去的通道，或者找到足夠的證據扳倒楊國忠，就能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蕭策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你說得對，我們不能放棄。我會繼續暗中調查楊國忠的動向，收集他的罪證；你繼續複原‘長安十二香’，儘快找到穿越的線索。我們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
回到合香居後，蘇合香將入宮的經過告訴了阿羅憾和李婉兒。阿羅憾聽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陛下的縱容雖然讓我們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楊貴妃深得陛下寵愛，楊國忠作為她的哥哥，自然會得到一些偏袒。不過，這次楊國忠失去了官職，實力大減，我們可以趁機加強自己的勢力，為日後做準備。”
李婉兒也點頭附和：“阿羅憾說得對，我們不能隻想著依靠陛下，還要靠自己。合香，你繼續複原‘長安十二香’，我會利用我家在長安的人脈，幫你收集稀有香料；蕭策將軍負責調查楊國忠，我們分工合作，一定能保護好合香居，保護好我們自己。”
蘇合香看著身邊支持自己的人，心中的失望漸漸被堅定取代。她走到調香室，拿起案上的《香經》，翻到“梅香”的配方頁。“梅香”需要在冬季采摘的梅花，如今離冬季還有一段時間，她可以提前準備原料，爭取早日複原。
蘇合香將《香經》放在一邊，開始研磨從西域帶回的沒藥。沒藥的香氣濃鬱，帶著幾分苦澀，卻能與其他香料很好地融合。她一邊研磨，一邊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儘快集齊“長安十二香”，無論是回到現代，還是留在盛唐，她都要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不讓楊國忠這樣的惡人得逞。
此時的楊府中，楊國忠得知自己隻是被免去官職，閉門思過一年後，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坐在書房裡，看著手中的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蘇合香，蕭策，這次算你們運氣好，有貴妃為我求情。不過，你們彆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等我恢複官職，定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他對著身邊的親信低語：“你去查一下，蘇合香最近在複原什麼香料，需要什麼原料。我們不能讓她順利集齊‘長安十二香’，一定要想辦法阻止她！”親信領命而去，楊國忠的眼神變得更加陰鷙，他知道，這場鬥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而合香居的調香室裡，蘇合香還在專注地研磨沒藥。燈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格外堅定，腰間的香紋玉佩泛著淡暖的光芒，像是在為她加油鼓勁。蘇合香知道，前路依舊艱難，但她不會放棄，她會帶著身邊人的支持，繼續在盛唐的宮廷與市井中，用自己的香氣，書寫屬於自己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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