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策卻又將玉佩推回去,眼神堅定:“拿著。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念想了。”
帳簾被掀開,軍醫提著藥箱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個端著熱水的親兵。蘇合香連忙擦去臉上的淚痕,退到一旁,看著軍醫小心翼翼地解開蕭策的紗布。傷口還在滲血,猙獰的疤痕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彆過臉,不敢再看。
阿羅憾跟著走進來,站在她身邊,低聲說:“合香,蕭策說得對,你該為自己想想。”
“我為自己想了,”蘇合香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我的念想,從來都隻有他。”
阿羅憾歎了口氣,不再說話。帳內隻剩下軍醫換藥的聲音,還有燭火燃燒的“滋滋”聲。蘇合香望著蕭策的側臉,他閉著眼睛,眉頭微蹙,顯然在忍受傷口的疼痛,卻仍在強撐著。她忽然想起在長安合香居的日子,那時他總會在她研磨香料時,悄悄站在門口,等她發現時,手裡總提著她愛吃的點心。那些平淡卻溫暖的時光,像“長安十二香”中的“瑞腦香”,清潤綿長,早已刻進她的骨血裡。
軍醫換完藥,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帳內又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她和蕭策兩人。蕭策緩緩睜開眼,看向她,眼神裡滿是不舍,卻依舊沒有鬆口的意思。
“合香,”他輕聲說,“你還記得《香經》裡說的‘初心香’嗎?調香者需守初心,方能製出最純粹的香。你的初心,是傳承香文化,不是為了我停留。”
蘇合香一怔,《香經》裡的確有記載“初心香”——需以七種當季新采的香料,不加任何輔料,文火慢熬,方能保留最本真的香氣。她當初複原“長安十二香”,便是為了讓失傳的盛唐香韻重現於世,可不知從何時起,蕭策成了比香文化更重要的存在。
“我的初心,早就變了,”她輕聲說,“現在我的初心,是和你在一起。”
蕭策看著她,良久,輕輕搖了搖頭:“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蘇合香堅定地說。
就在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士兵的呼喊聲:“叛軍追來了!快保護陛下!”
蕭策猛地坐起身,胸口的傷口瞬間撕裂,他卻顧不上疼痛,一把抓住蘇合香的手:“快,你跟阿羅憾走,趁現在還來得及!”
“我不走!”蘇合香死死攥著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聽話!”蕭策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我是將領,必須留下斷後。你拿著玉佩,回去完成你的初心,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帳外的廝殺聲越來越近,兵器碰撞的聲音、士兵的慘叫聲,像一把把尖刀刺進蘇合香的心裡。阿羅憾衝進來,一把拉住她:“合香,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不走!蕭策!”蘇合香掙紮著,想撲回蕭策身邊,卻被阿羅憾死死拽住。
蕭策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抽出腰間的匕首,在自己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將血滴在雙魚玉佩上:“這玉佩沾了我的血,若你真能找到回去的路,它會幫你記住這段時光。合香,好好活下去,彆讓我失望。”
說完,他用力推開她,對阿羅憾厲聲道:“帶她走!”
阿羅憾不再猶豫,拽著蘇合香就往外跑。蘇合香回頭望去,隻見蕭策掙紮著起身,拿起榻邊的長槍,一步步走向帳外。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麵上,像一幅悲壯的畫。
“蕭策!”她撕心裂肺地呼喊,卻被阿羅憾拽著越走越遠。驛站的火光越來越亮,廝殺聲越來越近,她手中的雙魚玉佩,沾著蕭策的血,也沾著她的淚,漸漸變得溫熱,仿佛要將這段跨越千年的愛戀,永遠定格在這亂世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阿羅憾帶上馬車的,隻知道手裡緊緊攥著那枚玉佩,掌心的溫度透過玉質傳過來,像是蕭策最後的叮囑。馬車顛簸著向前駛去,遠離了馬嵬坡,遠離了蕭策,也遠離了她在盛唐最珍貴的時光。
燭火在車窗外搖曳,蘇合香望著手中的雙魚玉佩,忽然想起蕭策說的“初心香”。或許,她的初心從未變過——傳承香文化,與守護所愛之人,本就是同一件事。若她能回去,定會帶著“長安十二香”,找到再次穿越的方法,回到他身邊。
馬車駛過渭水大橋,橋下的河水在夜色中泛著粼粼波光。蘇合香將臉頰貼在玉佩上,感受著那一絲微弱的溫度,在心裡默默說:蕭策,等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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