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香的手指剛觸到實驗室門把,門外就傳來熟悉的駝鈴輕響——那聲音不是現代工藝能仿製的,銅鈴表麵經歲月摩挲出的溫潤質感,與她在盛唐時從阿羅憾商隊裡見過的一模一樣。她猛地拉開門,撞進眼簾的果然是阿羅憾熟悉的身影:他穿著現代的黑色衝鋒衣,卻仍戴著那頂繡著波斯花紋的白色氈帽,懷裡抱著一個用牛皮紙層層包裹的包裹,風塵仆仆的臉上滿是趕路後的疲憊,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睛,還和在長安西市初見時一樣明亮。
“合香!”阿羅憾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激動,“我找了你三天,先去了你說的‘蕭將軍坡’,當地村民說看到一個姑娘帶著探照燈在坡上待了一夜,我就猜是你,又按著你之前提過的實驗室地址找過來的。”他將懷裡的包裹遞過來,“這是我從盛唐帶出來的最後一點‘安息香’,路上怕受潮,一直貼身放著,或許能幫上忙。”
蘇合香接過包裹,指尖能感受到牛皮紙下香料的細膩質感,眼眶瞬間發熱。她想起在河東搶奪麝香臍時,阿羅憾為了掩護她,獨自引開叛軍巡邏隊,當時她以為再也見不到這位亦師亦友的胡商,沒想到跨越時空,他竟真的找來了。她側身讓阿羅憾進屋,轉身去倒熱水,餘光瞥見阿羅憾正盯著實驗台上的雙魚佩——兩枚玉佩此刻仍緊緊吸附在一起,紋路間的微光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這玉佩……”阿羅憾的手指懸在玉佩上方,不敢觸碰,“在馬嵬坡時,我看到你拉著蕭策踏入時空通道,通道突然裂開一道縫,我被一股力量推著往另一個方向走,昏迷前最後看到的,就是這玉佩在發光。”他接過蘇合香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才繼續說,“我醒來時在敦煌的沙漠裡,身邊隻有商隊的駝鈴和這包安息香。我花了半個月才走到市區,看到滿街跑的‘鐵盒子’汽車)和會發光的‘方塊’手機),差點以為自己進了西域傳說中的‘幻境城’。後來找了個懂波斯語的當地人,才慢慢弄明白,我到了一千多年後的‘現代’。”
蘇合香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說,時空通道在我們穿越時就裂開了?”她指著桌上的玉佩,“我在‘蕭將軍坡’找到刻著‘蕭’字的玉佩,兩枚玉佩一碰就吸在一起,還出現過蕭策在戰場上的畫麵。可蕭策到底在哪?為什麼我隻能看到畫麵,卻找不到他的人?”
阿羅憾放下水杯,走到實驗台前,仔細觀察著玉佩的紋路,眉頭漸漸皺起:“你還記得《香經》裡關於‘時空香陣’的記載嗎?”他抬頭看向蘇合香,眼神嚴肅,“當時在長安宮中,你設香陣時,我在一旁幫你整理香料,曾看到《香經》下冊有一頁寫著‘雙玉相吸,香引魂歸,若通道有隙,則魂散於時,需以十二香為引,補隙尋蹤’。”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也就是說,你和蕭策同時穿越,導致時空通道出現裂縫,蕭策的‘魂’意識)被裂縫分散到了不同時空,而我們看到的畫麵,隻是他留在某個時空的‘印記’。”
蘇合香拿起桌上的《香經》複刻本,快速翻到下冊,果然在最後幾頁找到阿羅憾說的那句話,字跡因年代久遠有些模糊,卻字字清晰地印證了阿羅憾的說法。她想起在古戰場遺址聞到的“續命香”氣息,還有石台上的青銅香爐,忽然意識到:“蕭策在盛唐時受過重傷,我用‘續命香’救過他,或許他的意識裡還殘留著‘續命香’的氣息,而‘長安十二香’是開啟時空通道的關鍵,隻要我們重新複原十二香,設下香陣,就能借助香料的氣息,定位到他分散的意識?”
“沒錯!”阿羅憾用力點頭,從衝鋒衣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後是一張手繪的地圖,“這是我在敦煌時畫的,根據《香經》記載,‘時空香陣’需要選在‘地氣與天相通,香氣能聚而不散’的地方。‘蕭將軍坡’是古戰場,地氣中帶著兵器的煞氣,不適合設陣;而敦煌的鳴沙山,我在盛唐時就聽說過,那裡的沙子能‘吸香存味’,當年玄奘法師西行時,曾在那裡用香料祈福,香氣三年不散。”他指著地圖上的一處標記,“而且我打聽了,鳴沙山附近有個月牙泉,泉水裡含有特殊的礦物質,能增強香料的靈氣,正好能用來調和‘長安十二香’。”
蘇合香湊過去看地圖,阿羅憾的筆觸雖粗糙,卻標注得十分詳細:鳴沙山的風向、月牙泉的位置,甚至連適合擺放香料的方位都標了出來。她想起在長安時,阿羅憾為了幫她尋找百年沉香木,曾走遍嶺南的深山老林,如今跨越千年,他依舊能憑借對香料和地理的熟悉,為她找到設陣的最佳地點。她拿起桌上的“蕭”字佩,貼在胸口,輕聲說:“蕭策,再等等,這次我們一定能找到你。”
接下來的三天,蘇合香和阿羅憾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複原“長安十二香”的原料。阿羅憾聯係了他在現代認識的一位香料商人——這位商人的祖輩正是從波斯來的胡商,家裡珍藏著不少稀有的傳統香料。他們從商人那裡買到了“鬱金香”和“龍腦香”,又驅車前往雲南的原始森林,找到製作“雞舌香”所需的珍稀喬木;蘇合香則利用現代科技,對從“蕭將軍坡”帶回的青銅香爐進行檢測,發現香爐底部的紋路與《香經》中記載的“聚香紋”完全吻合,正好能用來擺放“長安十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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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去敦煌的前一天晚上,蘇合香在實驗室裡調試最後一種香料“乳香”。她將乳香研磨成粉,加入少許月牙泉的泉水,按照唐代的“隔火熏香”之法,將香料放在銀製的香篆中點燃。香氣緩緩散開,帶著淡淡的奶香,與她在盛唐時複原的“乳香”一模一樣。阿羅憾坐在一旁,看著她熟練的動作,忽然說:“合香,你還記得在長安西市,你第一次調香時,把‘安息香’放多了,整個鋪子都飄著香味,引來好多人圍觀嗎?”
蘇合香的動作一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當然記得,你還笑我是‘小迷糊’,說要教我認全西域的香料。”她想起那些在長安的日子:西市的喧囂、合香居的煙火氣、蕭策在練兵場為她演示劍法的模樣,眼眶又開始發熱。
“那時候我就覺得,你不是普通的調香師。”阿羅憾的聲音裡帶著感慨,“你對香料的敏感度,是天生的。現在想想,或許從你拿到《香經》和雙魚佩的那天起,你就注定要成為連接兩個時空的‘香使’。”他站起身,走到蘇合香身邊,“明天去敦煌,我們一定能成功。蕭策是個好人,他值得被找到。”
第二天清晨,蘇合香和阿羅憾帶著複原“長安十二香”的原料和青銅香爐,驅車前往敦煌。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蘇合香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手裡緊緊攥著雙魚佩。玉佩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仿佛在提醒她:蕭策還在等她,他們跨越千年的緣分,絕不會就此結束。
抵達鳴沙山時已是傍晚,夕陽將沙漠染成一片金紅,月牙泉像一顆鑲嵌在沙漠中的藍寶石,在暮色中泛著微光。阿羅憾按照地圖上的標記,找到一處背風的沙丘,開始搭建香陣:他將青銅香爐放在沙丘中央,在香爐周圍按照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分彆擺放好裝有“長安十二香”的銀製香盒,又用月牙泉的泉水在香盒周圍畫出“聚香陣”的紋路。
蘇合香則站在沙丘頂端,觀察著風向。她想起《香經》中記載的“香陣需順天時而動”,此刻夕陽西下,風向由東向西,正好能讓香氣順著風勢聚集在香爐周圍。她走下沙丘,對阿羅憾點頭:“可以開始了。”
阿羅憾深吸一口氣,從懷中取出那包從盛唐帶來的安息香,撒在香爐底部,然後按照“長安十二香”的順序,依次將香料放入香盒。蘇合香則拿起雙魚佩,放在香爐頂端,雙手合十,輕聲念出《香經》中的咒語:“香引魂歸,玉為媒,時空為路,尋君歸……”
隨著咒語落下,香爐中的安息香突然燃起,一縷青煙緩緩升起,順著風向飄向五個方位的香盒。“長安十二香”的香氣漸漸散開,乳香的奶香、鬱金香的清甜、龍腦香的清涼,在沙漠中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看不見的香氣屏障。雙魚佩在香氣中開始發光,兩枚玉佩的紋路逐漸重合,形成一個完整的雙魚圖案,圖案中漸漸浮現出模糊的畫麵:
畫麵裡是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青石板路上鋪著一層薄雪,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男子正站在一家香料鋪前,手裡拿著一枚刻著“蕭”字的玉佩,似乎在尋找什麼。男子的側臉在雪光中格外清晰,正是蕭策!蘇合香的心猛地一緊,剛想伸手觸碰畫麵,畫麵卻突然破碎,玉佩的光芒也隨之減弱。
“怎麼回事?”蘇合香急切地問,“為什麼畫麵會突然消失?”
阿羅憾盯著香爐中漸漸減弱的青煙,眉頭緊鎖:“是‘長安十二香’的能量不夠。”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小包香料,“這是我在敦煌買到的‘沙棗香’,當地人稱它能‘補香續命’,或許能增強香氣的能量。”他將沙棗香撒入香爐,“我們再試一次,這次一定要抓住蕭策的氣息!”
蘇合香重新念出咒語,沙棗香的香氣融入“長安十二香”中,原本減弱的青煙再次升起,雙魚佩的光芒也變得更加明亮。這次,畫麵沒有破碎,反而越來越清晰:蕭策正走進香料鋪,拿起一包“安神香”,似乎在辨認香氣。香料鋪的招牌上寫著“盛唐香鋪”四個大字,而街道儘頭的電子屏幕上,正顯示著“2023年12月25日”——那是現代的日期!
“是現代!他在現代的某個古鎮!”蘇合香激動地喊道,她能清晰地看到蕭策鬥篷下露出的鎧甲碎片,那是他在馬嵬坡受傷時穿的鎧甲,“阿羅憾,你看,他手裡的‘安神香’,和我在長安時製作的一模一樣!他一定是在尋找和我有關的痕跡!”
阿羅憾點點頭,眼睛緊緊盯著畫麵:“畫麵裡的街道有雪,說明那個地方現在是冬天。而且‘盛唐香鋪’的招牌風格,很像江南的古鎮。我們可以根據這些線索,縮小尋找範圍。”他看向蘇合香,“不過,香陣的能量隻能支撐這麼久,下次再想定位,需要重新補充香料。我們得儘快出發,趁著畫麵裡的線索還清晰,找到蕭策!”
蘇合香看著畫麵中蕭策的身影,心裡充滿了希望。她知道,找到蕭策的路或許還很長,但有阿羅憾的幫助,有“長安十二香”的指引,有這枚連接兩個時空的雙魚佩,她一定能找到那個跨越千年,隻為與她相見的人。夕陽漸漸落下,鳴沙山的夜色開始籠罩大地,“長安十二香”的香氣在沙漠中久久不散,仿佛在為他們即將到來的重逢,奏響跨越千年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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