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緋煙的孤傲,焰靈姬的嫵媚,相較之下亦不過是春蘭秋菊。
弄玉正指尖輕撫琴弦時,廂房木門突然被撞開。
滿身酒氣的劉意踉蹌闖入,渾濁目光掃過眾人:"本官要找的琴師竟在此處!"他忽然盯著緋煙二人眯起眼睛:"紫蘭軒何時藏了這等絕色?"
嬴天衡指尖在案幾輕叩:"左司馬好大的官威。
"
劉意這才驚覺座上之人,酒意頓時散了大半。
那張白天在朝堂見過的麵容此刻正噙著冷笑,驚得他後背沁出冷汗。
劉意醉意朦朧,情緒失控,理智全無,才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嬴天衡驀然發出一陣輕笑,劉意見他無故發笑,以為是在譏諷自己,當即怒目而視:"小白臉,你笑什麼?活膩了不成?"
嬴天衡收斂笑意,微微抬眼,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
他慢條斯理地提起酒壺,斟滿一杯,緩步朝劉意走去。
待看清來人麵容,劉意頓時酒醒大半,雙腿不由自主地打起顫來。
在這新鄭城中,他雖橫行霸道,卻並非無所顧忌。
即便是姬無夜大將軍,也有政敵如相國張開地之流......
而眼前之人,比張開地更加可怕——那可是連姬無夜都敢當眾掌摑的狠角色!
"殿...殿下......"劉意連連後退,語無倫次。
嬴天衡端著酒杯立在劉意麵前,冷笑道:"方才不是很威風嗎?連本太子的女人都敢覬覦?說起來,今日朝堂上那一巴掌,看來是讓你印象不深。
"
弄玉聞言一驚,沒想到今日朝堂竟發生這等變故。
難怪劉意如此惶恐。
"殿下恕罪...是小人有眼無珠......"
"啪!"
嬴天衡二話不說,揚手一記耳光,將劉意抽得飛出窗外。
那魁梧的身軀重重砸落街心。
"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窺伺的?"嬴天衡憑窗而立,冷眼俯視。
劉意嚇得魂飛魄散,慌忙爬起跪地求饒。
這位煞星在朝堂上當眾毆打他都安然無恙,今日自己又觸其逆鱗,怕是難逃一劫。
"殿下饒命!在下酒後失態,絕非有意冒犯......"
弄玉望著嬴天衡的背影,心中微動。
她早從紫女口中聽聞這位秦太子的傳聞。
據說他天賦異稟,深居簡出,直至秦王加冠才嶄露鋒芒。
紫女總說他輕佻孟浪,倒讓弄玉愈發好奇。
如今一見,印象大為改觀。
"咦?這不是左司馬劉意嗎?"
"這廝招惹了哪路神仙?嘖嘖,這下場......"
"活該!這惡霸作惡多端,早該有此報!"
若是往日,劉意早該暴跳如雷了,可此刻他哪還顧得上這些?
隻要能求得嬴天衡饒他一命就好!那些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還沒揮霍完,府裡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連手指尖都沒碰著,就這麼死了,他怎能甘心?
劉意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狼狽不堪,可嬴天衡始終無動於衷。
人群裡早有姬無夜的耳目察覺異樣,匆匆趕往將軍府報信。
陰暗處,一個戴鬥笠的破衣男子冷眼旁觀,眼中閃過大仇得報的快意。
嬴天衡朝那人方向瞥了一眼,可對方轉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殿下,會不會惹上麻煩?"弄玉輕聲問道。
雖說劉意是因覬覦緋煙與焰靈姬才自取其辱,可追根究底,這事兒還是因她而起。
更何況劉意畢竟是大han國左司馬,又是姬無夜的爪牙,弄玉怕嬴天衡因此陷入困境。
嬴天衡淡然一笑:"多慮了。
區區劉意,不足為慮。
就算姬無夜親至,也不過如此。
"
弄玉不再多言。
既然嬴天衡這般從容,她也不必憂心。
紫蘭軒另一間雅室內——
紫女揉著太陽穴,望向樓下哀嚎的劉意:"這嬴天衡來紫蘭軒,真不知是福是禍。
往後怕是沒清淨日子了。
"
衛莊麵容冷峻:"即便沒有他,紫蘭軒也難獨善其身。
既入漩渦,誰能抽身?"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他的出現,確實會讓局麵更棘手。
"
"現在過去會會他?"紫女問。
"不急,再等等。
"
將軍府內——
"將軍!劉大人在紫蘭軒出事了!"
姬無夜正摟著美姬飲酒作樂,臉色卻透著病態的蒼白,顯得愈發陰鷙。
"劉意?"他重重擱下酒杯,"這廢物又惹了什麼禍?三天兩頭要本將軍替他收拾爛攤子!"
話雖如此,劉意終究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總不能置之不理。
"稟將軍,具體情況尚不清楚,但似乎……得罪了某位大人物。
"
"哼!"姬無夜眼中寒光乍現,"看來今日之事,讓某些人覺得本將軍好欺負!"
"墨鴉!"
"屬下在!"
暗夜中驟然飄散無數黑羽,霎時凝聚成身披玄色羽氅的男子。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此人正是百鳥組織的核心統領——墨鴉。
"持本將令牌前去!我倒要瞧瞧是何方鼠輩膽敢冒犯本將權威!"
墨鴉接過虎符轉身離去。
席間身著華服的胖子撫掌而笑:"將軍息怒,有墨鴉攜令前往,此事定當平息,何須為這般瑣事動怒?"
這滿身珠玉的富態男子正是夜幕四凶將之一的翡翠虎。
執掌滔天財富,專為姬無夜聚斂錢財,網羅絕色。
"哼!提起那嬴天衡,本將便恨不能立取其首級!"
"將軍,取他性命未嘗不可,隻是時機未至!況且絕不能讓他在新鄭斃命......"
紫蘭軒內......
當墨鴉趕到時,正見典韋掐著劉意脖頸欲下殺手。
"住手!"
典韋扭頭獰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命令俺?"
墨鴉拋出手令冷聲道:"看過便知。
"
典韋將令牌捏得粉碎,理直氣壯道:"寫的什麼鬼畫符?當俺不識字麼?"
閣樓上弄玉掩唇輕笑:"殿下這位屬下當真有趣,竟將目不識丁說得這般坦蕩。
"
嬴天衡扶額歎息。
這憨貨!
"奉大將軍令帶人,放了他。
"
典韋不屑嗤笑:"什麼狗屁大將軍?今日被俺揍成豬頭的醜八怪就是你主子?"
此言一出,圍觀者頓時作鳥獸散。
墨鴉深深望了眼閣樓方向,默然離去。
將軍府內,姬無夜誌得意滿:"事情辦妥了?"
墨鴉卻搖頭:"屬下未能帶回劉意。
"
"你說什麼?!"
姬無夜霍然起身:"連本將的顏麵都敢拂逆?劉意究竟招惹了何等人物?!"
"姬將軍,劉意冒犯的可是大秦儲君嬴天衡!"
"沒用的東西!"
琉璃盞在青石地麵碎成齏粉,姬無夜額角青筋暴起:"這蠢貨招惹誰不好,偏去觸那煞星的黴頭!"
兩名侍妾瑟縮在鎏金立柱後,纖指死死攥著鮫綃帳幔。
她們見過太多同伴前刻還在斟酒,轉眼就變成庭院裡的無頭屍首。
"將軍三思。
"陰影中走出個佩青銅麵具的謀士:"劉禦史終究是您門下走狗,今晨朝會上更是為護主才落得這般境地。
"
鎏金獸首香爐吐出縷縷青煙,謀士的聲音像毒蛇鑽進耳膜:"救不救得回另說,總要讓門客們看見主公的態度。
"
姬無夜突然暴起踩碎半片琉璃,驚得簷角銅鈴叮當作響。
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那是嬴天衡!那個三日前讓典韋打斷他三根肋骨的瘋子!
"備馬!"
當玄甲鐵騎衝散圍觀人群時,劉意正像破布娃娃般被吊在城樓。
血水順著官靴滴落,在青磚上積成暗紅的小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