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官道】
雨剛停不久,官道泥濘不堪,車轍碾過積水坑,泥點四濺。
一輛四輪馬車瘋狂奔馳。車身由紫檀木打造,窗框鑲有銅邊,雖然沾滿泥漿,但仍能看出其華貴。拉車的兩匹馬口鼻噴著白沫,顯然已狂奔多時。
車後百步之外,一隊蠻族騎兵呼嘯追趕。人馬皆披皮甲,腰挎彎刀。
為首的騎兵興奮地嚎叫著,露出被馬奶酒染黑的牙齒。朝馬車逐漸逼近。
駕車的是個中年侍衛,臉上有一道舊傷。他左手死死攥著韁繩,右手按在腰刀刀柄上,指節發白。他回頭瞥了一眼,追兵又近了些。他啐了一口,混合著血絲的唾沫被風刮到車板上。
車廂內。
顛簸劇烈。穿著淡青衣裙、麵蒙白紗的女子努力穩住身子。她從袖中抽出一柄尺長匕首。匕首鞘上嵌著一顆小小的綠鬆石。
她看向對麵緊抓車窗、麵色慘白的小丫鬟。
“月兒。”女子的聲音平穩,但緊握匕首的手透出力度,“聽著。若被追上,就用這個。”她將匕首拔出一點,“絕不能落他們手裡。”
小丫鬟月兒約莫十四五歲,眼淚不停滾落,拚命搖頭:“不會的小姐……陳叔能甩掉他們……不會的……”
女子抓住月兒顫抖的手。“彆怕。一下就沒事了。比活著受罪強。答應我。”
月兒咬著嘴唇,血絲滲了出來,終於重重點頭,哽咽道:“……我隨小姐去。”
車外,蠻兵的呼喝聲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聽到他們彎刀敲擊皮盾的砰砰聲。
駕車侍衛陳叔吼了一聲,聲音嘶啞:“小姐!坐穩了!”他猛地抽了馬臀一鞭。馬匹吃痛,再次加速,但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就在這時,陳叔瞳孔一縮。
官道正前方,一人一騎,不緊不慢地迎麵而來。
那人穿著灰色勁裝,臉上帶著點剛睡醒似的迷茫。他胯下是匹常見的棕色草原馬。
陳尋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前有攔截,後有追兵。
他猛地鬆開韁繩,任馬自己奔跑,反手“鏘”地拔出腰刀,橫在身前,準備做最後一搏。
那灰衣人似乎才注意到這邊的混亂場麵。他看了看瘋狂奔馳的馬車,又看了眼後麵囂叫的蠻兵,臉上露出一種“真麻煩”的神色。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
緊接著,陳尋看到了他此生難以理解的一幕——
灰衣人身前的空氣似乎扭曲了一下,像水麵泛起波紋。一杆長槍憑空出現。
槍身黝黑,槍刃狹長,閃著冷光。
灰衣人很自然地伸手握住。
就在他握住長槍的那一刹那,他身上那種懶散的氣質瞬間消失。一股銳利、沉靜、卻又磅礴的氣息無聲地彌漫開來。他的背脊挺直了,眼神也變得深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