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塵搖了搖頭,一副“你不懂行”的表情:“這你就不懂了。這些魚在這池子裡被人喂慣了,早就傻了。要是真掛上餌料,這一竿下去,怕不是立刻就被吞掉,哪還有垂釣過程的樂趣可言?”
沈明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所以,你是在等一條傻到連光禿禿的鉤子都要湊上來嘗一口的魚?”
“非也非也。”肖塵一本正經,“釣魚的樂趣,在於‘釣’這個過程的期待與閒適,而非最終有沒有魚上鉤。”
沈明月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我看你隻是想找個由頭,方便你在這兒戲弄婉清吧?你看她,都快被你臊得化了。”
“閨房之樂,其趣不足為外人道也。”肖塵臉不紅心不跳,反而摟緊了沈婉清,得意道,“你啊,就更不懂了。”
沈明月被他這憊懶模樣氣得罵了一句:“江湖上出了名的采花賊,行事也比你如今這般正經些!”
“胡說八道!”肖塵理直氣壯地反駁,“婉清是我的妻子,我們這是夫妻恩愛,魚水之歡,天經地義!”
沈明月還想反唇相譏,肖塵卻突然朝著假山方向喊了起來:“月兒!小丫頭!我在這邊釣魚,你在那邊大把大把地撒魚食,魚群全被你引過去了!你讓公子我在這兒勾什麼??”
月兒如今已被養出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無拘無束,從假山後探出頭來,手裡還抓著半把魚食,朝著肖塵吐了吐舌頭,狡辯道:“可是…可是這池子裡的小魚多可愛呀,為什麼要釣它?”
肖塵被她氣笑了:“嘿,你這會兒倒憐惜起來了?在名劍山莊後山溪澗裡,你可沒少抓著魚玩,晚上烤魚就數你吃得最香!”
月兒理直氣壯地指著水中簇擁過來的錦鯉:“可這個魚是紅色的呀!紅鯉魚!多好看!怎麼能吃呢?”
她那副認真的模樣,引得沈婉清也掩嘴輕笑,連沈明月嘴角都彎起了一抹弧度。
肖塵看著眼前這幕,搖了搖頭,放棄了跟小丫頭講道理,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身邊臉頰緋紅的妻子身上,至於那根無餌的魚竿,就讓它繼續等待著那條或許永遠不會來的“傻魚”吧。
到了晚上,華燈初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出了莊園,彙入永和城喧囂的夜市人流。
這裡不比京城規矩森嚴,沒有宵禁的束縛,使得夜晚煥發出彆樣的活力。
剛剛入夜的那陣兒,正是夜市最鼎沸的時候,長街上燈火如龍,人聲鼎沸。
不僅有售賣各色小吃、精巧玩物、胭脂水粉的攤販吆喝不絕,更有那雜耍賣藝、說書唱曲的圈子圍滿了看客。
月兒很快就被一個不算大的戲台吸引了過去。
那台子前圍了不少人,台上不見真人,隻有幾個做工精致的木偶,在朦朧的燈火和清冷月光映照下,被細線牽引著,一板一眼地做著動作,伴隨著從後台傳來的婉轉唱腔和絲竹伴奏,彆有一番韻味。
沈明月見多識廣,跟在肖塵和沈婉清身邊,輕聲介紹道:“這是南方特有的一種戲曲,叫做牽絲戲,也叫傀儡戲。藝人用細線在後台操控木偶,做出各種細膩的動作,配合專門的唱腔和樂曲,講述故事。在這南方之地,很受百姓歡迎。”
肖塵自然是見過這種東西的,知道這是個極考驗手上功夫的技術活,線提的力度、角度稍有差池,木偶的動作就會顯得僵硬。他估摸著自己要是上手,那細線操控的木偶大概隻能被他舞成“木偶流星錘”。
月兒看得入神,隻見那台上的小木偶在她眼中活靈活現,不禁好奇地問道:“明月姐姐,他們這是在唱什麼故事呀?”
沈明月麵色變得有些古怪,她顯然已經聽出了些端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這出戲叫《花間夢》。講的是…一對彼此深愛的男女,因為…門第的關係不能相守。男子被迫參軍,一路征戰,最終成為將軍。而那女子在家中則誤信奸人,遭受迫害。將軍聞訊後,千裡迢迢前去解救。最後…兩人在一片花田裡,有情人終成眷屬,結為夫妻。”
沈婉清聽得專注,點了點頭,柔聲道:“雖然曆經磨難,但終得圓滿,聽起來是個很感人的故事。”
“嗬!”沈明月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語氣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這故事嘛,近來的確很受歡迎。不過,你們知道嗎?它流傳開來,也就是這一個月左右的事情。”
肖塵正聽得那唱腔倒是纏綿悱惻,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順口接道:“故事好,自然傳得快。”
沈明月看著他,眼神裡的意味更複雜了:“你猜它為什麼突然這麼受歡迎?而且幾乎是一夜之間,各大戲班都在排演?”
“不是因為故事好?”沈婉清也疑惑了。
沈明月深吸一口氣,仿佛說出這個事實需要一點勇氣,她壓低聲音,幾乎是在兩人耳邊說道:“因為…這故事裡那位‘被迫參軍、一路征戰成為將軍、最後千裡救美’的男主角,原型…就是逍遙侯!”
“啊?”沈婉清驚得掩住了嘴,一臉難以置信。
肖塵正聽到台上那扮演“將軍”的木偶,用略顯誇張的腔調唱著:“我為你,日思夜想,茶飯不思…”他不由得歎了口氣,低聲對身邊二女道:“真能胡編亂造啊!”他明白,普通老百姓就喜歡聽這些傳說中大人物的風流韻事、英雄傳奇,可這捕風捉影、甚至無中生有的本事也太強了點,沒人告訴你們創作要基於基本法嗎?沒人告訴你們,這簡直是放飛自我了?
沈明月看著肖塵和沈婉清臉上那混合著荒謬和無奈的表情,語氣更加微妙,帶著點看戲的調侃:“這才隻是開篇,熱鬨的還在後頭呢。聽說這出《花間夢》,足足有四十八回,這才唱到第六回‘將軍初建功’。”
肖塵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總不能因為人家編排了自己就去砸了戲攤子。這哪砸得過來?
他搖了搖頭,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左右無事,咱們就聽聽他們到底能編出什麼天花亂墜的故事來。”他嘴角勾起一絲戲謔的弧度,沒準還能借鑒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