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月隱星稀。城市西郊的夜晚,與市中心的璀璨霓虹判若兩個世界。路燈稀疏而昏暗,許多甚至已經損壞,留下大段大段的黑暗。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老工業區特有的、混合著鐵鏽和塵埃的沉悶氣息。
王也騎著電瓶車,按照事先規劃的路線,悄無聲息地駛入這片被遺忘的角落。越是靠近目的地,周圍的燈火就越是寥落,環境也越是寂靜,隻剩下電瓶車電機輕微的嗡鳴和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終於,在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儘頭,一片巨大而模糊的黑色輪廓,如同匍匐的巨獸,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第四人民醫院。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它的破敗與死寂。幾棟蘇式風格的老樓相互連接,最高的主樓大約有五層,牆皮大麵積剝落,露出裡麵灰暗的磚石。所有的窗戶都是黑洞洞的,玻璃碎裂殆儘,如同被挖去眼珠的空洞眼眶,冷漠地注視著不速之客。茂密的爬山虎如同黑色的裹屍布,覆蓋了大片的牆麵,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更添幾分陰森。
醫院外圍的圍牆早已倒塌大半,王也很輕易就找到了一個缺口,將電瓶車藏在隱蔽的灌木叢後,背起準備好的背包,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了這片被傳聞籠罩的土地。
腳步落在荒蕪的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回響。一股遠比老城區更加濃鬱、更加冰冷、仿佛能滲入骨髓的陰氣瞬間包裹了他!
這裡的陰氣已經濃烈到幾乎形成了實質的阻力,像是踏入了一片冰冷粘稠的水域。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了至少十度,嗬出的氣息立刻變成白霧。不僅僅是低溫,更是一種深入靈魂的陰冷和死寂,不斷試圖侵蝕他的生機。
王也立刻運轉《無上天元心法》,丹田內的元力自動流轉,在體表形成一層薄薄的護體靈光,將那股無孔不入的陰寒死氣隔絕在外。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覺到元力在以比平時更快的速度消耗著。
“好厲害的陰地!”王也心中暗凜,神情變得更加凝重。僅僅是外圍環境,其陰氣濃度和壓迫感就遠超預料。
他拿出強光手電,擰亮。一道熾白的光柱刺破黑暗,掃向前方破敗的主樓入口。光柱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倒塌的雜物、破碎的玻璃、以及厚厚的灰塵和蛛網。大廳入口處的兩扇木門早已腐爛倒塌,露出後麵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巨獸張開的口器。
手電光似乎也被這裡的陰氣所壓製,照射範圍和亮度都比在外麵減弱了不少。
更讓王也感到不適的是他的感知。在外界無比敏銳的五感和靈覺,在這裡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聽覺、視覺、甚至能量感知都變得模糊而遲滯。他隻能勉強感知到周身十幾米範圍內的能量流動,再遠就是一片混沌的陰冷和無數乾擾的雜音。這讓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不得不更加依賴原始的視覺和聽覺。
沙沙……沙沙……
除了風聲,他似乎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若有若無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緩慢地拖動腳步,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摩擦著地麵。
他猛地將手電光掃向聲音來源——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叢。光影晃動,草叢裡似乎空無一物,但那沙沙聲卻詭異地停止了。
王也握緊了手中的撬棍,屏息凝神,慢慢向主樓入口靠近。
越靠近大樓,那股陰冷死寂的感覺就越發強烈。空氣中開始混雜進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像是消毒水、福爾馬林、腐爛物和灰塵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終於,他踏上了主樓門前殘破的台階。手電光投入大廳內部,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景象:傾倒的掛號台、翻倒的長椅、滿地散落的紙張和醫療垃圾……牆壁上布滿了斑駁的水漬和不明原因的汙跡,還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像是孩童塗鴉般的暗紅色痕跡。
他小心翼翼地邁入大廳。
哢嚓。
腳下似乎踩碎了什麼,低頭一看,是一截早已枯朽的人類骨骼模型,空洞的眼窩正對著他。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
嗚——!
一陣冰冷刺骨的陰風毫無征兆地從走廊深處吹來,發出如同鬼泣般的嗚咽聲!風力之大,吹得地上的廢紙四處飛舞,甚至讓王也的衣角獵獵作響!
與此同時,大廳側麵一條黑暗的走廊深處,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像是一扇鐵門被猛地關上!
王也猛地抬頭,手電光瞬間射向那條走廊!光柱在濃鬱的黑暗中艱難地延伸,卻隻照到空蕩蕩的走廊和兩旁緊閉的、鏽跡斑斑的房門。
那聲巨響之後,周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陰風過後的餘寒和那令人不安的嗚咽聲在回蕩。
幻聽?還是真的有東西?
王也無法確定。這裡的能量場太混亂了,嚴重乾擾了他的判斷。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決定按照原計劃,先去傳聞中最邪門的三樓婦產科看看。
樓梯間位於大廳的右側。鐵質的樓梯扶手早已鏽蝕斷裂,台階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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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樓梯,腳下的金屬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在空曠寂靜的建築內部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步都仿佛驚動了沉睡中的什麼東西。
在一樓到二樓的轉角處,手電光無意間掃過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