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轉瞬即過。
這三日裡,王也並未四處走動,大多時間待在客舍靜室,繼續感悟道韻,溫養法力,將自身狀態調整至巔峰。石龍、陳天南則帶著三名弟子,在允許的範圍內參觀了一些蜀山外圍區域,諸如劍痕穀、悟劍坪、藏劍閣外廊等地,雖隻是管中窺豹,卻也讓他們大開眼界,受益匪淺,對蜀山的底蘊有了更深的認知,心中那點因元初門初建而產生的些許自得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和向往。
期間,也有其他受邀前來的宗門世家代表前來拜訪王也,多是西南周邊的一些勢力,態度客氣中帶著試探。王也皆以禮相待,不卑不亢,言談間滴水不漏,讓人摸不清深淺,反倒更添了幾分神秘。
第三日清晨,朝陽初升,萬劍峰上雲海翻騰,金光萬道。
嗚——
一聲蒼涼雄渾的號角聲,如同龍吟般響徹整個蜀山秘境。這是論道大會開始的信號。
無數道劍光從各座山峰、各處殿宇中衝天而起,如同百川歸海般,向著中央那座最為巍峨、劍氣最為熾盛的“天劍峰”彙聚而去!劍光如雨,鋪天蓋地,場麵壯觀至極!
王也一行也離開客舍,隨著人流,禦空飛向天劍峰。
天劍峰頂,早已被以大法力削平,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廣場,地麵鋪著堅硬的青罡石,遍布劍痕,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高九丈、寬百丈的黑色論道台,台身不知由何種材質鑄成,散發著幽冷的光澤,其上符文隱現,顯然布有強大禁製,足以承受金丹級彆的交鋒。
論道台四周,已然懸浮著數以千計的蒲團雲座,按照地位和修為高低,層次分明。最前方靠近論道台的,自然是蜀山掌門、長老以及如王也這般被特邀而來的金丹老祖、各大勢力首領的座位。後方則是蜀山內門弟子、真傳弟子以及各方勢力隨行人員的區域。
王也被引至前方左側的一處雲座落座,石龍陳天南等人則安排在稍後位置。他目光掃過全場,看到了不少熟人。那位龍虎山的張玄陵老道,坐在他對麵,依舊耷拉著眼皮,仿佛沒睡醒。苗疆的麻姥姥坐在角落,正賊兮兮地打量著周圍,似乎在想哪些人適合下蠱。甚至看到了特調總局的李衛國,他代表官方出席,坐在一個相對靠前卻並不起眼的位置,對王也微微頷首示意。
而最多的,自然是蜀山自家修士。一位身穿八卦道袍、麵容清臒、氣息如同深淵般不可測的中年道人坐於主位,想必便是蜀山當代掌門清虛真人。其身旁,坐著數位氣息同樣深不可測的蜀山長老,淩雲子赫然在列,見到王也望來,對他含笑點頭。更引人注目的是站在這些長老身後的十餘名年輕弟子,個個氣宇軒昂,劍意衝霄,修為最低也是金丹初期,最高的幾人竟已達金丹中期甚至後期!尤其是為首那名身著月白劍袍、懷抱連鞘古劍、麵容平凡卻眼神澄澈如嬰兒的青年,其氣息圓融內斂,卻又給人一種仿佛隨時能斬裂蒼穹的極致鋒芒感!
“那就是蜀山這一代的‘劍子’,李忘生。”淩雲子的神念傳音適時地在王也耳邊響起,“天生劍心通明,三歲悟劍,十歲築基,三十結丹,如今不過甲子之齡,已是金丹後期,劍道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被譽為蜀山千年以來最有望成就劍仙的天才。王道友稍後若與他論道,需多加留意。”
王也微微頷首,目光在那李忘生身上停留片刻。此子確實不凡,其劍意之純粹,心性之空靈,乃他平生僅見。
時辰一到,清虛真人起身,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廣場:“諸位道友遠道而來,參加本屆蜀山劍子論道大會,蜀山蓬蓽生輝。論道之旨,在於交流切磋,互通有無,共參大道。望諸位道友各抒己見,暢所欲言。現在,論道開始!”
沒有過多的繁文縟節,直接切入正題,儘顯劍修乾脆利落的風格。
論道大會分為文論與武論兩部分。文論即是登台闡述自身對劍道、乃至大道的理解,可展示術法,可演化神通,旨在思想碰撞,啟迪智慧。武論則是上台切磋,實戰印證所學。
首先進行的便是文論。
一位位來自不同宗門、世家的修士,或德高望重,或年輕氣盛,紛紛登台,闡述自家道理。有的展示精妙劍術,劍氣化形,栩栩如生;有的演化神通法術,光華璀璨,威力莫測;有的則高談闊論,講述修行心得,引發台下陣陣沉思或爭論。
蜀山弟子也屢有登台,其展示的劍道精義確實高人一等,往往能直指本質,引發滿場喝彩。尤其是那位劍子李忘生,他並未過多展示劍術,隻是平靜地講述了一番對“劍心”的理解,言語平淡,卻字字珠璣,蘊含至理,甚至引動周圍天地靈氣與之共鳴,化作朵朵劍氣青蓮環繞其身,道韻天成,讓許多老一輩修士都撫掌讚歎,自愧弗如。
王也始終安靜地聽著,如同海綿吸水般,吸收著各種不同的理念和見解,與自身的“元始大道”相互印證,頗有所得。他能感覺到,自己對道韻的理解正在一點點變得更加深刻和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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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也有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他這位新晉崛起、神秘莫測的元初門主,期待他能登台,看看他究竟有何能耐。甚至連清虛真人和幾位長老,也目光微帶期待地看向他。
王也卻穩坐釣魚台,並不急於出手。
終於,在一位來自南海的修士展示完一套頗為精妙的水係劍法後,場麵暫時冷清下來。
就在這時,一位坐在蜀山弟子席位的、麵容倨傲、修為在金丹中期的青年劍修,忽然長身而起,目光如劍,直射王也所在方向,朗聲道:“久聞元初門主王前輩修為精深,陣道通玄,更是以散修之身開創一宗,晚輩蜀山趙乾,欽佩不已。今日恰逢此論道盛事,不知可否請王前輩登台,讓我等晚輩開闊眼界,一睹前輩風采?”
此言一出,全場目光瞬間聚焦於王也身上!
來了!果然還是來了!蜀山年輕一代,終究是按捺不住,要出手試探了!這趙乾在蜀山年輕一代中也算佼佼者,金丹中期修為,劍術狠辣,由他出麵挑戰,既不至於太過失禮,也能很好地試探出王也的深淺。
石龍、陳天南等人頓時緊張起來,手心冒汗。張玄陵、麻姥姥等人則露出看好戲的神情。李衛國目光微凝。淩雲子撫須不語,似乎默認。
王也麵色平靜,仿佛早有預料。他緩緩起身,一步踏出,便如同縮地成寸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論道台之上,與那趙乾相對而立。
“指教不敢當,互相切磋印證罷了。”王也語氣平淡。
趙乾眼中戰意升騰,拱手道:“請王前輩賜教!”他打定主意,不管對方施展何種手段,自己便以蜀山精妙劍術破之,定要讓這位“野路子”出身的金丹老祖知道,大派真傳與散修之間的差距!
王也卻並未擺出任何架勢,隻是負手而立,淡淡道:“你方才觀南海道友之水劍,言其‘柔韌有餘,鋒銳不足’,欲以‘霹靂火劍’破之,可是如此?”
趙乾一愣,沒想到王也會突然說起這個,下意識點頭:“正是!水劍綿柔,當以剛猛烈火破之!”
王也微微搖頭:“不然。水無常形,亦可至剛。汝隻見其柔,未見其剛,隻見其形,未見其神。大道至簡,衍化至繁,豈可一概而論?”
他說話間,並未動用任何法力,隻是隨手一指旁邊論道台邊緣因之前比鬥而留下的一處小水窪。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攤普通的積水,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般,驟然騰空而起!並未化作什麼凶猛水獸或鋒利水劍,而是在空中自然流轉,時而如春雨綿綿,潤物無聲;時而如溪流潺潺,堅韌不絕;時而如大江奔騰,勢不可擋;時而如瀑布衝擊,碎岩裂石;最終,猛地凝聚成一滴毫不起眼、卻沉重無比、折射出萬千光華的水珠,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鋒芒!
這滴水珠靜靜懸浮於王也指尖,仿佛蘊含著江河湖海的力量!
“這…這是…”趙乾瞳孔驟縮,他從那滴水珠中,感受到了絲毫不遜於他本命劍氣的極致鋒銳!甚至更添了一種變化無窮、後勁綿綿的意境!
“水如此,劍亦如此。”王也指尖輕彈,那滴水珠無聲無息地射出,並非射向趙乾,而是射向論道台邊緣的一塊測試力量用的玄鐵靶子!
噗嗤!
一聲輕響,那足以承受金丹初期全力一擊的玄鐵靶子,如同豆腐般被輕易洞穿!洞口光滑如鏡!而那滴水珠去勢不減,竟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新飛回王也指尖,滴溜溜旋轉,毫發無損!
舉重若輕,剛柔並濟,變化由心!
全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神乎其神的手段驚呆了!並非多麼浩大的聲勢,卻展現出了對力量、對水元法則精妙到極致的操控力!這已然超出了術的範疇,觸摸到了“道”的邊緣!
趙乾臉上的倨傲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震驚和茫然。他發現自己苦修多年的劍道理念,在對方這隨手一指麵前,竟然顯得如此蒼白和狹隘!
“晚輩…受教了!”趙乾深吸一口氣,心悅誠服地躬身一禮,黯然退下。他知道,在“道”的層麵上,自己已經一敗塗地。
台下,短暫的寂靜後,爆發出陣陣驚歎和議論聲!
“化腐朽為神奇!這才是真正的大道手段!”“此人對天地法則的感悟,竟如此深刻!”“元初門主,名不虛傳!”
張玄陵睜開了眼睛,麻姥姥收起了嬉笑,李衛國眼中精光閃爍。蜀山諸位長老也紛紛頷首,麵露讚許之色。
然而,蜀山年輕一代的傲氣,並非一人挫敗便能打消。
趙乾剛下台,又一名身穿赤紅劍袍、性格顯然更加火爆的蜀山金丹中期弟子飛身上台,拱手道:“王前輩道法精深,晚輩火雲峰段煊佩服!然我蜀山劍道,乃殺伐之道,一往無前,寧折不彎!請前輩接我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