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羅氏發家較晚,比起諸葛琮曾見過的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還是稍微遜色了點兒。
印章一邊圍觀,一邊嘖嘖嫌棄:【瞅瞅這珊瑚樹,看那個角,明顯是斷了又粘上的,沒意思。】
【哎呦,這瓷器也敢堂而皇之擺出來讓人看?比起你上輩子喝茶的那套,差遠了!】
諸葛琮本在安靜地聽它抱怨,突然被cue到,有些驚訝:【那套茶具竟然那麼貴?我竟不知……】
印章又想翻白眼:【你知道個錘子!汝南司馬家嫡次子特地送出來的東西,能差嗎?我告訴你,那一套杯子都能在雒陽換一整套五進五出大豪宅!】
諸葛琮眉頭一皺。
那套杯子他本是很喜歡的。
就連與司馬謙各為其主,在戰場廝殺之時,都沒舍得扔。
直到後來,他費了好大功夫俘虜了司馬謙,本想著好言勸他效忠……可那死板的家夥似乎把“從一而終”看得比天都重。
那人寧願死,都不肯效忠於他的主公。
諸葛琮氣得沒辦法,血壓高得腦袋都有點兒暈乎,拂袖而去時不慎撞到桌案。
那桌案傾倒,一整套杯子都摔得粉碎。
他那時還沒有狠心到殺了這位自小一起求學的大師兄,但也不會傻到放這位天下有名的文武雙全的謀士離開,養虎為患。
正左右為難之際,便有新的戰事找上門來。
諸葛琮隻能將司馬謙前主公做過的破事兒都丟在他臉上,又吩咐下人看好他不許他自殺,就姑且將那人放著不管了。
等他從繁重事務中抽身,終於想起來去看望他時,那人似乎已經想通,很是痛快地選擇效忠。
……嗯,但效忠對象不是他主公,而是他本人。
諸葛琮還記得那人被自己特殊的、格外冰冷沉鬱的文氣衝擊後,那淩亂披散的長發、蒼白的憔悴的臉與含著絕望的、悲傷的眼睛。
他已經意識不清,但還是堅持著、艱難地拉著諸葛琮的衣擺,一字一頓地問:
“諸葛仲珺,你就這麼、這麼恨我?”
“為何要這樣苦苦相逼?放我去死,不是更好嗎?”
那時的諸葛琮正因為連綿不斷的戰事而滿心煩躁,又因為使用文氣的副作用積累了成噸的負麵情緒,不斷在心中翻湧。
看著一貫驕傲的大師兄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他的心中怒火陡然湧了起來。
他扯出一抹冷笑,俯下身子,盯著那人的眼睛:“師兄,你就這麼想給薛倉殉葬?”
薛倉正是司馬謙的前主公。
“至於恨……嗬,我恨你做什麼。恨你敗壞了我們師門的清名嗎?”
“你助紂為虐,屠殺徐州百萬百姓……恨你的從來就不應該是我。”
“比起這個,還是想想你能做點兒什麼,去好好挽救一下自己在青史上的名聲吧!”
那人的臉色驀然蒼白,手上一鬆。
諸葛琮順勢抽出衣擺,轉身離去。
……嗯,現在想想,當時他也是太衝動。
屠殺徐州的人是司馬謙的頂頭上司兼超級大老板,就算司馬謙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啊。
更何況,司馬謙身為荀公大弟子,一向看重荀公的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