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刻意強調‘沒有效忠’,這到底是圖謀不軌呢、還是圖謀不軌呢?】
一直到晚上,印章還在不滿地絮絮叨叨。
諸葛琮將長發放下來,獨自坐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話本子。
【亓官征畢竟是個年輕武者,能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已經不錯了。】
印章頓了頓,狐疑道:【你怎麼對他這麼寬容?】
【難不成……你真看上他了?!你不會告訴我,你要跟他把臂同遊,從此我是你的孝義黑三哥你是我的親親李逵吧?】
諸葛琮放下書,無奈瞥了眼滾來滾去的印章。
【怎麼可能。我現在不打算再接受任何人的效忠……畢竟,我沒有什麼出仕的打算,還是彆耽誤他人前程。】
【還有,少用這些抽象比喻。什麼黑三郎李逵的。】
印章忽視了他後半句玩鬨,隻是低聲嘟囔道:【你最好是。】
【比起這個,其實我更感興趣的是,最近東萊地方駐軍頻繁演練,再加上倭寇頻繁犯邊……】
【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說到最後,印章語氣逐漸變得躍躍欲試。
諸葛琮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拎起印章擺在枕頭邊,自己也爬上了床鋪。
【對付倭寇的話,若是青、徐二州地方軍聯合圍剿,就完全應付得來。】
他當初選擇在青州落腳,就是因為青州和徐州基本上沒什麼前世熟人……
就算打起來,也能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日子。
他是在暮春時節,將近四月份到達的東萊。
安頓下來後,便每天很規律地上午、下午擺攤,中午晚上自己做些便餐糊弄兩口,時不時去狗兒家蹭飯,再教狗兒認幾個字。
而亓官征每隔十天便會準時刷新在攤位前,或是找他閒聊幾句,或是給他講講軍營裡的趣事主要在說自己如何按著其他武者打),或是在一旁搭把手,亦或是單純坐在一邊發呆。
之前在羅袞家裡認識的那些武者,也不是沒有來湊過熱鬨。
但每次亓官征都淡淡望著他們,也不說話,隻是盯著看。
後來,那些人就來得少了。
這樣平淡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初秋。
那天,諸葛琮依舊支起攤位,然後斂目歇息。
因為他這邊人流量大,一些休沐的郡兵也很喜歡往這邊晃悠,所以在這半年裡,他身邊逐漸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販。
一個賣油點心的張大爺平日裡消息最靈通,趁著還沒到飯點兒,便跟身邊賣小玩具的、賣茶水的嘮兩句。
“小王啊,俺記得,你老家在海邊上?”
賣茶水的中年人擦擦汗,一邊兒攪著木桶,一邊回複:“是啊。”
每次提到老家,他都有一肚子的苦水想倒。
“那天殺的倭人!燒我家的房子,還搶了我家的船……”
接下來就是相同的訴苦話,他每天閒下來時都要念叨幾遍的,大夥都能背下來了。
今天依舊是這樣。
張大爺聽完他訴苦,這才捋著胡子神神秘秘道:“老頭子這裡可有個好消息,你猜猜?”
賣茶老王沒什麼玩猜謎的興致,隻是歎著氣將茶碗一個個擺出來。
他媳婦王氏則將木桶裡的茶舀出來,一邊分彆倒在茶碗裡,一邊配合地說道:
“難不成郡府要減租子了?還是要減稅?”
張大爺還沒開口,旁邊賣草編的年輕人便搶先道:
“這怎麼可能?依照汝陰侯舊法,隻在災年時減租減息。這幾年東萊風調雨順,哪兒可能減租子。”
一旁安靜得像個玉雕的諸葛琮聽到自己的名字,往這裡看了一眼,然後又垂下了目光。
眾人沒發現這個小郎君的動作,自顧自開始七嘴八舌交流起來,有說自家種地收成的,有抱怨房租太高的,還有祈禱以後也風調雨順的。
過了好一會兒,張大爺聽著沒人猜到自己想說啥,這才哈哈一笑,對著賣茶老王說:“以後啊,你再不用擔心倭人啦!”
賣茶老王眉頭一皺,那張刻滿了生活風霜的臉抬了起來:“怎麼說?”
周圍人都靜了下來,看向張大爺。
東萊臨近渤海,除郡城外幾乎每村每戶都遭受過倭寇侵擾,煩不勝煩。
這些擺攤的小販大多也都是倭寇受害者,隻是受災程度比賣茶老王稍微小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