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郡城旁,軍營。
兩人再度陷入僵持。
亓官拓微微喘息,笑著說:“呼,你這天子使者是怎麼當的?突然間就動手,這是什麼意思?”
張朝冷漠地盯著他,手上用力,就好似想生生把對麵人的手腕折斷。
“我再問一遍,你身上的文氣是怎麼回事?”
亓官拓樂了,挑眉道:“我找人調理武氣,關你什麼事?又不是找你的文士,你乾嘛這樣大動肝火?”
“哦,等等,我忘記了一件事……”
他惡劣眯眼,挑釁道:“你已經被那人解除了效忠關係,現在你根本沒有文士。”
“哈哈哈!”
張朝知道麵前人一直在試圖激怒他。
他一貫自律克己,將“君子慎獨”當作人生信條之一。放在平時,他絕不會因為這三言兩語而憤怒。
可現在……
張朝的表情愈加嚴肅。
如果在場有熟悉他的人,就定會知道這位將軍已經怒發衝冠,即將爆發。
——方才就在亓官拓俯身時,張朝敏銳地嗅到了一絲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
就如同雨後密林,就如同雪原青鬆,濕潤而又清涼。
是那人的文氣獨有的味道。
這股氣息曾圍繞張朝身周,滲入他的骨骸,與他的武氣交融,強勢地插入他的五臟六腑,直至他的一切都染上馥鬱。
張朝絕對不會忘記、也不會認錯!
這就是汝陰侯諸葛仲珺的文氣……
為什麼、麵前這幽州人身上,會有那個人的味道?!
忽然,張朝麵色平靜下來。
眼神卻如刀。
對於武者而言,沒什麼事能比得上他們的文士更令他們牽腸掛肚,時時擔憂。
倘若他們的文士受製於人,他們定會感受如狂風驟雨般的憤怒,從而進行至死方休的報複。
……更何況,諸葛琮並不僅僅是他的文士而已。
注視著亓官拓,張朝緩緩吐出一口氣,武氣二度震蕩、傾瀉。
——他要動真格了。
諸葛琮翻書的動作忽然一頓。
【誒?怎麼了?快翻啊!我還想往下看呢……】印章不明所以,在他心中催促,【女主到底有沒有扇那一巴……】
【安靜。】諸葛琮製止印章的嘮叨,站起身在亭邊遙望。
印章安靜了一會兒,見他沒有下一步動作,便又說話:【怎麼了嗎?諸葛琮,突然這麼嚴肅……】
諸葛琮:【我感知到了張子辰的武氣。他在打架。】
印章大驚:【張子辰?!他不是應該在並州嗎?怎麼突然也跑來了青州?】
它碎碎念道:【最近咱們沒再認識什麼姓張的吧?而且他也沒兄弟姐妹啊,也沒聽說有什麼剿匪活動,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而且,他在打架?跟誰打?總不能是亓官拓吧……】
諸葛琮微微蹙眉。
太陽即將落下,璀璨餘暉在楓葉上晃動,將楓葉下蒼白的人也映照出幾分朦朧血色。
遠方的風,攜帶著高階文士才能隱約察覺的武氣,吹動著諸葛琮漆黑的發梢。微微揚起的弧度,就如同有人輕柔將它挑起,溫柔地撫摸。
【……我得去看看。】
聽了這話,印章很是驚異,大呼小叫道:【嗯?你竟然會這麼積極?今天太陽難不成是從西邊升起來的?】
諸葛琮抿唇,向一旁疑惑中帶著一絲心虛的亓官征道:“亓官長延跟人打起來了。我下山去看看。”
亓官征想起大兄的囑托,還想再掙紮一下:“仲珺,我覺得大兄他應該能自己……”
他還沒說完,諸葛琮便已經走到了安靜吃草的白馬旁:“下山時記得把火熄了,你腿腳不便,就先在這裡等著,過會兒我再上山找你。”
亓官征哪裡會讓他獨自下山。
哪怕再不情願,他也不得不聽話地將火滅了,喚出白馬爬上去,在心中對大兄道了個歉,委委屈屈跟在諸葛琮身後。
“哎,仲珺!彆走那麼快!等等我啊!駕——”
亓官拓再度將對麵那瘋子的腿踹開,狠狠抹了把嘴角。
看著手上的鮮紅,他氣笑了。
“張子辰,你是瘋了嗎?怎麼招招都往臉上招呼?就這樣看不慣我這張……”
他話還沒說完,張朝又是一拳打來,力道重得令亓官拓懷疑人生。
原本他還看在天子、以及自己那不足為外人道的計劃的份上留有三分餘地。
現在被毫不留手的張朝按著打了一會兒,終於被打出了真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