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膚滅鼻,意為“啃噬肥肉而遮住了鼻子”,形容貪婪的模樣。
易經雲:“噬膚滅鼻,無咎。”
此卜辭本意為雖貪婪犯錯,但並未釀成大的禍患……可諸葛琮偏偏仗著自己文氣渾厚,將“無咎”改為“九死無生”,使這句言靈的意思完全發生了變化。
因貪婪所犯下的過失,將會給這些該死的烏桓人帶來應有的下場。
那道攜帶著言靈的文氣清淺而緩慢,就如同午夜柔軟的月光,輕盈地落在了烏桓人中間。
人群中,一個試圖逃竄的胡人愣愣地看著這光明,就仿佛被蠱惑了般,任由身體被推搡著,伸手去搶奪那片柔光。
他明知道軍陣中不能如此行動,也明知道這光芒飄渺如同鏡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得。
但他就是想奪得它,占有它。
胡人眼珠泛紅,表情猙獰地躍起,青筋暴起的手掌狠狠抓向了那片光明!
他自然沒有抓住。
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他睜大了眼睛。
為什麼沒有抓住?為什麼那光芒沒有落在他手上?
他緩緩抬頭,歪著腦袋看向四周同袍。
他們也同他一樣試圖捕捉這片光,眼睛中閃爍著紅意,頃刻間便從擁有理智的戰士變為隻知掠奪的貪婪野獸。
難不成……是他們奪走了屬於他的東西?
胡人愣愣地想著,麵目更加猙獰起來。
——緩緩而堅決地,他從背後箭桶中抽出了羽箭。
“怎麼回事!你們都瘋了嗎?!”
於雛巾大聲咆哮,長刀揮舞間,一個又一個瘋狂的胡人被斬於刀下。
“退後者與躁動者皆斬!都給我冷靜!”
這在平日裡幾乎百試百靈的招數今日卻失靈了。即使他殺再多的雞,也沒能讓身後的瘋狂猴子們學會安靜聽話。
到底怎麼回事?!
偌大的烏桓軍陣,竟隻有他們幾個將領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
漢人的遼東竟有如此強橫的文士?竟能突破大祭司的防禦,千裡之外取了他們的軍心?
無奈之下,他狠狠釋放出武氣將這些士兵完全鎮壓!
能不能完成軍事行動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最要緊的事便是阻止這些兵士自相殘殺!
這可是布萊達首領麾下最精銳的騎兵和步兵,若是全部死在這裡……
於雛巾不敢再想下去,隻是急聲吩咐身邊幾個將領分散開,分彆用武氣壓製住造亂的士兵,並且傳信大祭司請求幫助。
但敵方文士顯然沒有給他爭取緩和局麵的機會。
又是一道文氣緩緩飛來。
這次,於雛巾絲毫不敢小覷這看似溫柔的文氣了。
他渾身都是冷汗,大吼道:
“撤退!全軍撤退!”
“避開這道生靈氣!撤退!”
可身邊哪裡有能夠響應他的士兵呢?
被鎮壓的士兵哪怕趴在地上,哪怕被馬匹和同袍踐踏,也要張著嘴抬高手臂去抓、去搶。
沒被鎮壓的士兵則赤紅著眼睛,被心中的貪婪驅動著,踏著同袍的血肉頭顱,伸手抓向眼中那輪飄渺的月亮。
月亮……月亮……
胡人射完最後一支羽箭,殺死身邊最後一個敢跟自己爭奪月亮的人。
他心滿意足地伸手,癲狂地大笑著張開懷抱,去擁抱那輪明月。
啊,好溫暖——
溫暖得有點兒發燙。
在神誌的最後,在狂熱的幸福中,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抹困惑。
……現在是白天,哪裡來的月亮?
而且我為什麼要這樣狂熱地追逐月亮呢?
“火燎將至,焮天鑠地。”
用魔改版易經擾亂烏桓軍心後,諸葛琮慢吞吞地補上了最後一個言靈。
大火收汁,還省去了打掃戰場的功夫。
火焰染紅了整個西麵的天空,許許多多個驟然清醒的烏桓人在火光中掙紮尖號,得到了比被他們屠殺的普通漢民更淒慘的下場。
諸葛琮定定地望著那邊,不肯放過胡人一絲的慘叫與掙紮。
心中的沉鬱與耳邊的嘶鳴都緩緩消散。他現在輕鬆得可怕。
哎,殺得真爽。
哪怕連續使用大範圍高傷言靈,文氣透支帶來微微的虛弱與暈眩,他也心情高漲,微笑就沒從臉上下來過。
……感覺自己如同從頭到尾做了個馬殺雞,又好似一口氣曬了半個多時辰的太陽,每一根骨頭裡都泛出懶洋洋的愜意。
就連印章也喟歎道:
【爽哎~】
呼延烈早就已經看呆了。
他一卡一卡地轉頭,用全新的目光看向這很是低調的文士,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位大爺。
過了好半晌,才顫巍巍道:
“郎、郎君,你、你口渴嗎?”
諸葛琮溫和道:
“不渴,多謝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