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又是太學平靜的一天。
荀公半坐在院子裡,一手拿著書簡,另一隻手慢吞吞端起茶杯呼嚕嚕喝了一口,愜意地“啊”了一聲。
今天徒弟們都不在,他這老頭子也能給自己放幾天假,美美地享受一下難得的清靜。
哎呀呀,這小風吹著、太陽曬著、閒書讀著、小茶喝著……
真舒坦啊。
“荀祭酒!荀祭酒!”
荀公慢悠悠地抬眼,悠哉哉笑著,老神在在道:“急什麼呢,衣服都跑亂了。”
“所謂君子,哪怕遇見天大的事兒,也得注意自己的著裝,務必要時刻遵守禮儀,這樣才不會被人看輕……”
“你啊,先把衣服整理好了,沉下心之後,再慢慢跟我說話,好不好?”
那太學生來得慌裡慌張、滿頭是汗,聽到他的言語,頓時慚愧道:
“荀祭酒教訓的是。小子必牢記在心。”
他努力地平複了一下呼吸,在荀公含笑目光的注視下,認真整理好了衣擺衣袖,這才向荀公深深作揖,穩重道:
“荀祭酒,太學門外來了個矮漢,騎著馬挎著劍,自稱是諸葛師兄的老相好。”
“他說,他過去被諸葛師兄深深辜負,痛、額、痛徹心扉……所以如今要來太學尋個說法……”
荀公:“噗!”
他一口茶水噴出一尺遠,然後瘋狂咳嗽起來。
這太學生嚇了一跳,忙上前要替他拍背順氣。
荀公抬手製止了他的動作,臉上神色又是驚又是氣,胡子一抖一抖的:
“胡扯八道!阿琮他十三歲便入我門下潛心修讀經典,平日鮮少出門,又怎會、怎會——”
“算了,來,你隨老夫一起過去看看,究竟是誰敢在太學傳播此等無稽之談,敗壞學子名聲!”
說罷,這小老頭便“啪”一聲把杯子扣在了茶幾上,又將閒書一丟,撈起衣擺就氣勢洶洶地衝了出去。
那學子趕忙追上:“哎,荀祭酒!荀祭酒!等等我——”
不是,祭酒大人……說好的君子禮儀,說好的沉心靜氣呢?
薛倉笑眯眯地抱著劍盤腿坐在太學門口,衝對他怒目而視的學子們道:
“你們彆不信嘛,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可憐我這一腔真心錯付於人,實在是可悲、可歎啊……”
一學子聽不下去了,斥責道:“少在這裡胡言亂語,真當我等是傻子不成?”
“諸葛師兄為人如何,我等再清楚不過,怎容你在此誹謗於他?”
薛倉麵上毫無愧色,隻是心中暗道:“這諸葛仲珺還挺得人心呐。”
“不過也是,依照他的本事,若是能落得個人人喊打的狀況才怪呢。”
本關心則亂的荀公匆匆趕來現場,還未等亮相便聽到了其他太學生的發言,頓時也不慌了。
他在角落裡仔仔細細整理好衣服,才雄赳赳、氣昂昂,捋著胡須,邁著四方步走出來,矜持地越過向他作揖的學子們,問道:
“閣下是何人啊?怎地在太學門口生事?”
薛倉認得荀公……事實上,在西涼人提刀上雒之前,這天下讀書人無人不識這位大儒。
此刻也隻好作揖,低頭道:“在下薛倉,見過荀太傅。”
他擺出一張帶著些慚愧的笑臉,厚顏無恥道:“我乃諸葛、諸葛琮幼時好友,與他一年不見甚是想念,這才於此開個玩笑,想要激他出來一見。”
“不想竟驚動了您老人家,實在是慚愧、慚愧……”
這人不愧是活了一點五輩子的老戲骨,演戲演得活靈活現,竟是連荀公都糊弄了過去,更彆提其他稚嫩的太學生了。
“啊,原來是玩笑……雖有些不妥之處,但也算情有可原……”
“我就說嘛,諸葛師兄根本不是那種人,散了散了,讀書去。”
荀公則乾咳一聲,看在阿琮的麵子上,與這“阿琮好友”溫和道:
“你來的不巧,阿琮說他要往涿郡訪友,前日才啟程出發。”
“若你想見他,不妨先在太學落腳,在此等他回來,如何?”
薛倉悚然一驚:“涿郡?!”
那不是劉禹那臭矮子老家嗎?諸葛仲珺去那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