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寒扶著陳硯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掐進他臂彎的傷肉裡——陳硯疼得悶哼一聲,卻沒敢掙,隻順著她的目光往陣中央看。石台邊緣的紅繩浸著黏膩的黑液,風從洞口灌進來,紅繩晃悠著掃過認魂牌,“嗒”地滴下顆黑珠,砸在石台上竟沒碎,反倒像活物似的,順著台麵的紋路往沈知意的認魂牌爬。
“彆盯著那黑液看。”紫瑤攥著引魂燈的手泛了白,青銅燈盞燙得能烙出印子,“是‘養魂水’,沾著就纏人,能把活人的氣脈往認魂牌裡吸——方才在觀裡,我就見陳硯腕子上沾了點,引魂燈的火苗都顫了。”
林靈溪趕緊往蘇清寒身後縮了縮,衣領裡的聚靈符硌著鎖骨,倒讓她慌得亂跳的心穩了些。她偷偷抬眼瞄那灰袍鬼修,見他正背對著眾人往陣眼走,黑鐵劍垂在地上,劍身上的紅紋竟和陣柱上的紅紋纏在了一處,像兩條紅蛇在較勁,“清寒姐,他、他要動陣了嗎?”
“急什麼。”鬼修的聲音突然轉過來,紅瞳掃過林靈溪發白的臉,嘴角咧開道滲人的笑,“血紋陣要‘三物齊歸’才能啟——引魂體站景門,養魂體站死門,沈知意的魂球得嵌進陣眼的認魂牌縫裡。你們三個站錯一步,陣就塌,到時候沈知意的魂碎片,可就真成石縫裡的灰了。”
蘇清寒懷裡的魂球突然燙得灼人,淡藍的光透過內衫映出來,竟在她身前織出層半透明的光膜。她能覺出師兄的靈力在慌——不是怕,是急著往陣中央的認魂牌衝,像要把那木牌裡藏著的魂碎片給拽出來。她按住心口的魂球,聲音穩得沒半點顫:“景門在哪?死門在哪?彆繞圈子。”
鬼修“嗤”了聲,抬手指向最左邊的陣柱——那柱子上的紅紋最密,頂端的紅繩纏著塊泛黑的認魂牌,牌上的字被黑液糊住,隻隱約看出個“玄”字。“那是景門,紫瑤姑娘去。”又指向右邊最靠裡的陣柱,柱身的紅紋最淺,卻泛著層冷光,“死門在那,陳硯去。蘇小道長,你抱著魂球過來,陣眼的認魂牌縫,得你親手嵌——畢竟,這魂球認的是你的靈力,換個人來,魂球炸了,可彆怪貧道沒提醒。”
陳硯的臉瞬間白了,抓著蘇清寒袖口的手都在抖:“師姐,死門的陣柱上……有倒刺!三年前我被鎖在這的時候,見有散魂撞上去,全被倒刺勾住,魂都撕成碎片了!”
“怕什麼。”鬼修的紅瞳盯著陳硯發抖的手,黑鐵劍往死門的陣柱指了指,“你是養魂體,陣柱上的倒刺認你,不會傷你。倒是你識海裡的陰煞,要是敢在陣裡亂飄,倒刺會把陰煞勾出來,讓你疼得滿地滾——要不要試試?”
“我去!”陳硯猛地抬頭,左眼亮得嚇人,“我去死門!但你得保證,等陣啟了,彆傷清寒師姐他們!”
“保證?”鬼修笑出了聲,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在刮石頭,“貧道活了百十年,從不跟修士做保證。但你要是乖乖站好,等噬魂丹煉成,貧道能留你們個全屍——總比魂飛魄散強,對吧?”
紫瑤突然拽了拽蘇清寒的胳膊,引魂燈往她手邊湊了湊。蘇清寒低頭,見燈芯上的暖黃火苗正往死門的陣柱飄,在柱身的紅紋上繞了圈,竟燒出個極小的紅點——那是聚靈符上朱砂的顏色。她心裡一動,知道紫瑤是在給她指貼符的位置,便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走。”蘇清寒扶著陳硯往死門走,路過紫瑤身邊時,故意慢了半步,壓低聲音說,“貼符的時候彆慌,引魂燈的火苗指哪,你就往哪貼——紅紋遇著朱砂會縮,你趁那時候往柱頂的紅繩摸,繩上纏著魂碎片,引魂燈能聚。”
紫瑤攥緊引魂燈,點了點頭,轉身往景門的陣柱走。林靈溪跟在蘇清寒身後,腳步輕得像貓,衣領裡的兩張聚靈符被她攥得發皺,“清寒姐,我、我站在哪?他沒說我……”
“你站在陣外的石縫邊。”蘇清寒回頭,指了指陣邊緣那道寬半尺的石縫——縫裡飄著層淡白的霧,是散在陣裡的修士魂,“等會兒我喊‘聚’,你就把聚靈符往石縫裡扔,符燒起來會裹著散魂往陣裡衝,能纏那鬼修的腿。記住,彆往陣裡踏,石縫邊的紅紋沒纏到那,傷不著你。”
林靈溪趕緊點頭,往石縫邊退了退,眼睛死死盯著蘇清寒的背影,手心全是汗。
蘇清寒扶著陳硯走到死門陣柱前。柱身比她想的粗,得兩隻手才能抱過來,紅紋順著柱底往上爬,爬到半腰時突然分了叉,叉口處藏著些細得像針的倒刺,泛著冷光。陳硯剛往柱邊站了站,柱身的紅紋突然亮了些,倒刺竟往回縮了縮,真沒傷他。
“嵌魂球吧,蘇小道長。”鬼修站在陣中央的石台邊,黑鐵劍往台麵上的認魂牌敲了敲,“沈知意的認魂牌在中間,你看清楚,牌縫在‘知’字和‘意’字中間,得把魂球往縫裡按,按到牌身發燙,才算嵌進去。”
蘇清寒沒動,目光掃過陣裡的七根陣柱——景門的紫瑤已經站定,引魂燈的火苗正往柱頂的紅繩湊;死門的陳硯攥著拳頭,識海裡的陰煞被引魂燈的光壓著,沒敢冒頭;陣外的林靈溪貼在石縫邊,手裡的聚靈符捏得緊緊的。她深吸口氣,抱著魂球往石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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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台邊,就聞見股甜膩的腥氣——是養魂水的味,混著認魂牌上的檀香,聞著讓人頭暈。她低頭看那認魂牌,“知意”二字上的黑液已經乾了,筆畫裡留著的師父靈力泛著淡金,正和她懷裡魂球的藍光纏在一處。牌縫果然在“知”和“意”中間,細得像頭發絲,卻透著股吸力,要把魂球往裡麵拽。
“按啊。”鬼修的聲音湊到耳邊,紅瞳裡映著魂球的藍光,“怎麼,舍不得?沈知意的魂碎片在牌裡藏了三年,再耽誤會兒,碎片就和認魂牌融在一處,到時候噬魂丹煉成,他連轉世的機會都沒了。”
蘇清寒的指尖剛碰到認魂牌,懷裡的魂球突然炸出強光——淡藍裡裹著點金,竟把她整個人都罩住了。她能覺出師兄的靈力在喊她,不是聲音,是順著指尖傳過來的念:“寒寒,彆按,牌縫裡有陰煞針……”
“啊!”蘇清寒猛地縮回手,指尖已經被紮了下——不是疼,是麻,像被凍住的針戳進肉裡,麻意順著指尖往胳膊裡鑽。她低頭看,指尖竟沾了點極細的黑絲,是藏在牌縫裡的陰煞針,剛才魂球的強光炸得急,才沒讓針往她血脈裡鑽。
“反應倒快。”鬼修的臉突然湊過來,紅紋爬滿的臉上沾著養魂水的黑液,“可惜啊,沈知意的靈力再烈,也護不住你一輩子。這陰煞針藏在牌縫裡三年,就等著魂球嵌進來的時候,順著魂球的靈力往你血脈裡鑽——等針鑽到心口,你就成了魂球的‘活容器’,到時候陣啟了,你和沈知意的魂,一起成藥引。”
蘇清寒往後退了步,腕上的藍光亮得刺眼,指尖的黑絲被靈力燒得沒了影。她終於明白,這鬼修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活口——引魂體、養魂體、魂球,再加上她這個“活容器”,四樣湊齊,噬魂丹才能煉成最烈的,能讓他吸了之後漲百年靈力。
“清寒姐!”林靈溪在陣外喊出聲,手裡的聚靈符已經舉了起來,“我扔符了?”
“彆扔!”蘇清寒趕緊喊住她——現在扔符太早,散魂纏不住鬼修,反倒會讓他起疑心。她抬頭看向鬼修,嘴角勾起道冷笑:“陰煞針藏得挺深。可你忘了,魂球認的是我的靈力,陰煞針剛碰著我,魂球就炸了光,你覺得,這針還能紮進我血脈裡?”
鬼修的紅瞳縮了縮,黑鐵劍往石台上敲了敲:“嘴硬沒用。你要麼親手嵌魂球,要麼貧道把紫瑤和陳硯的血抹在認魂牌上——引魂體和養魂體的血,也能引沈知意的魂碎片出來,就是麻煩點,還得讓你看著他們兩個疼得滾地上。”
蘇清寒的手攥緊了魂球,暖光透過指縫漏出來,照得她眼底發亮。她往景門的紫瑤看——紫瑤正偷偷往柱身的紅點貼聚靈符,引魂燈的火苗壓得極低,沒讓鬼修看見;又往死門的陳硯看——陳硯的手已經摸上柱頂的紅繩,指縫裡夾著張聚靈符,正往紅繩纏的認魂牌湊。
“好,我嵌。”蘇清寒往前踏了步,懷裡的魂球往認魂牌的縫邊湊了湊——沒真按進去,隻讓魂球的暖光貼在牌身上。牌縫裡的陰煞針果然動了,細黑的針頭像蛇似的往外探,卻被魂球的藍光擋在外麵,怎麼也鑽不出來。
鬼修的目光全落在魂球上,沒注意到紫瑤已經把聚靈符貼在了景門柱的紅點上——符剛貼上,柱身的紅紋就“滋啦”響了聲,像被燙著似的往回縮,露出裡麵藏著的道淺縫,縫裡飄著層淡白的魂霧,是散在陣裡的清玄觀修士魂。
“就是現在!”紫瑤突然喊出聲,引魂燈往陣中央舉,暖黃的火苗瞬間躥高,照得陣裡的紅紋全亮了,“清寒,貼符!靈溪,扔符!”
蘇清寒早把藏在袖筒裡的聚靈符攥在手裡,聽見喊聲,轉手就往陣眼的石台邊貼——符剛碰到台麵,就“騰”地燒起來,朱砂的紅光裹著魂球的藍光,往鬼修的腳邊纏。陳硯也沒含糊,把手裡的聚靈符往死門柱的紅繩上貼,符燒起來的紅光順著紅繩往陣中央衝,把台麵上的認魂牌全罩住了。
林靈溪更是手快,把兩張聚靈符往石縫裡一扔,符火“劈啪”響著,裹著石縫裡的散魂往陣裡衝,像無數條白絲帶,纏在鬼修的腿上。
“找死!”鬼修的紅瞳裡爆出血光,黑鐵劍往腿邊的散魂砍——可劍剛抬起來,陣柱上的紅紋突然全炸了紅光,順著黑鐵劍往他身上纏,像無數條紅繩,把他的胳膊捆得死死的。他才發現,七根陣柱上的聚靈符全燒起來了,朱砂的紅光和紅紋纏在一處,竟反過來吸他身上的陰煞,讓他的靈力瞬間虛了大半。
“血紋陣的紅紋,遇著聚靈符的朱砂會反吸陰煞。”蘇清寒往後退到紫瑤身邊,懷裡的魂球亮得刺眼,“師父生前給我講過,你以為,就你知道這陣的門道?”
鬼修氣得渾身發抖,黑鐵劍往陣柱砍過去,想把聚靈符的火砍滅。可劍剛碰到陣柱,紅紋就往劍身上纏,吸得劍身上的陰煞“滋啦”響,紅紋竟慢慢褪成了淡白——是被朱砂的紅光洗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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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鬼修的聲音發顫,左眼的黑洞裡滲出血絲,“百年前的邪修說過,血紋陣的紅紋隻認陰煞,怎麼會認朱砂……”
“那是因為你蠢。”陳硯站在死門柱邊,手裡攥著塊從紅繩上解下來的認魂牌——是三師叔的,牌上的黑液被引魂燈的火燒沒了,露出“玄真”二字,“這陣是邪修布的,可陣柱裡藏著的,是百年前被邪修害死的修士魂。聚靈符的朱砂能聚善魂,紅紋纏上善魂,自然就反過來看陰煞了——你把善魂當養魂的養料,現在,輪到善魂來收拾你了!”
話音剛落,陣裡的散魂突然全聚了起來——有清玄觀的師父師叔,有三年前死在蝕魂窟的修士,還有些沒名沒姓的散魂,全被引魂燈的暖光裹著,往鬼修身上衝。那些散魂看著淡,碰著鬼修的道袍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啊”地喊出聲,道袍上的紅紋全褪了色,露出裡麵泛黑的皮肉。
蘇清寒懷裡的魂球突然飛了出去——不是往陣眼的認魂牌衝,是往鬼修的黑鐵劍撞。淡藍的光裹著魂球,像顆小太陽,“咚”地撞在劍身上,竟把那黑鐵劍撞得裂了道縫。劍身上的紅紋全炸了,變成細碎的黑絲,往陣外飄,沒飄兩步就被散魂的光燒沒了。
“沈知意的魂!”鬼修看著那撞劍的魂球,紅瞳裡全是慌,“你沒散!你竟藏在魂球裡,藏了三年!”
魂球在空中轉了圈,竟慢慢顯出個人影——是沈知意。不是虛影,是帶著淡藍光的實體,穿著清玄觀的淺灰道袍,頭發束得整整齊齊,臉上還是蘇清寒記著的模樣,嘴角帶著點淺笑,像三年前他去蝕魂窟前,站在觀門口喊她“寒寒,等我回來帶糖”時的樣子。
“好久不見,血紋道長。”沈知意的聲音很輕,卻裹著靈力,在陣裡回蕩,“三年前你種在陳硯識海裡的陰煞,我借魂球的靈力吸了大半;你藏在牌縫裡的陰煞針,我早用靈力裹住了。你以為你在養我的魂碎片,其實,是我在借著你的陣,養著散在蝕魂窟的善魂——就等今天,把你這百年的陰煞,全給清了。”
蘇清寒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不是哭,是喜。她看著那道藍光人影,看著他手裡握著的、從黑鐵劍上掰下來的碎塊,看著他往自己這邊走,腳步還是和以前一樣輕,怕踩疼了地上的草似的。
“師兄……”她輕聲喊,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
沈知意回頭,朝她笑了笑,藍光人影往她身邊湊了湊——沒碰著她,隻是把手裡的碎塊遞過來,碎塊上裹著淡金的光,是師父的靈力,“寒寒,這是黑鐵劍的芯,裹著你師父的靈力,他的魂沒散,就藏在裡麵。紫瑤,引魂燈往碎塊上照,能把師父的魂聚起來。”
紫瑤趕緊把引魂燈湊過去,暖黃的火苗裹著碎塊,沒一會兒,碎塊裡就飄出道淡金的人影——是玄真道長,道袍還是那身灰的,手裡還攥著半塊認魂牌,正是他死前攥著的二師叔的那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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