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供奉，”樊晴的聲音依舊清脆悅耳，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份量，如同珠玉落盤，敲在人心上，“玉簡1.0的火爆，已證明你我合作的前景無可限量。然，商海沉浮，瞬息萬變。為保我樊家商會傾儘全力推廣趙供奉的奇思妙想而無後顧之憂，也為了這份足以改變時代的偉業能長久穩固……”她將紫玉卷軸輕輕推到趙亮麵前，玉指在“永久契盟”四個字上輕輕一點，動作輕柔，卻帶著千鈞之力。
“小妹鬥膽，擬了這份契約。”樊晴的笑容明媚依舊，眼波流轉間，那份屬於商界巨擘繼承人的強大氣場和深藏的掌控欲，此刻再無遮掩地流露出來，“請趙供奉過目。隻要您簽下此契，從今往後，趙供奉名下所有關於‘傳音’、‘通訊’類法器及其衍生技術、改進版本——包括但不限於玉簡、陣盤、乃至未來可能出現的任何形態——其獨家、永久、排他性的生產權、經營權、銷售權，將儘歸我樊家商會所有！”
她微微前傾身體，紅唇輕啟，吐出的字句帶著巨大的誘惑力，也帶著冰冷的鎖鏈：
“作為回報，樊家商會將傾注全族資源，不遺餘力將其打造成修真界無可撼動的通訊霸主！趙供奉您，將坐享純利五成！無需再為瑣事煩憂，無需再為渠道奔波，更無需擔憂任何宵小覬覦您的智慧結晶！隻需專注於您最擅長的創造，財富、地位、資源，都將滾滾而來！此契一簽，你我便是真正的命運共同體，共享這潑天的富貴與權柄！”
“永久？獨家？所有衍生技術？”
趙亮臉上的笑容，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湖麵，僵硬、冰冷，然後寸寸碎裂！
剛剛因美酒和舒適氛圍而放鬆的神經，如同被最毒的蠍尾狠狠蜇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脊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瞬間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酒意！他那雙因為成功而明亮的眼睛，此刻瞳孔驟然收縮，銳利如刀鋒，死死釘在樊晴那張依舊笑靨如花的臉上！
他猛地伸出手，並非去接那華貴的紫玉卷軸，而是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力道，一把將其抓了過來！動作粗暴，與他平日裡展現的冷靜截然不同！
嘩啦！
紫玉卷軸被猛地展開！
趙亮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帶著駭人的冷光，飛速掃過上麵用古奧契約文書寫的條款。那些華麗的辭藻、誘人的許諾，此刻在他眼中都化作了最猙獰的獠牙！
“……契約存續期間及永久存續後，乙方趙亮）不得以任何形式，將契約標的物及其衍生技術、核心原理，授予、出售、泄露、或允許任何第三方使用、研究、仿製……”
“……甲方樊家商會）擁有對乙方所有‘傳音’、‘通訊’類技術構思、改進方向、試驗成果的優先知情權、否決權及最終歸屬權……”
“……乙方所有相關技術專利、符文圖錄、核心算法，需在產生第一時間，無條件向甲方備案，並視為契約標的物自然延伸……”
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鋼針，密密麻麻紮進趙亮的眼底！這哪裡是什麼“永久契盟”？這分明是一張要將他趙亮，連同他未來在通訊領域的所有創造力、所有可能性，徹底生吞活剝、永久鎖死在樊家商會這架戰車上的賣身契！
尤其是“衍生技術”、“核心原理”、“無條件備案”、“最終歸屬權”這些字眼，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剛剛和諸葛明耗儘心血、甚至觸摸到“道韻”邊緣的“陰陽流變密文輪”技術，一旦暴露，將立刻、永遠地成為樊家的禁臠！他連研究的自由都將被剝奪！更意味著他未來任何關於通訊技術的靈光一閃，都將不再屬於他自己！
一股被徹底愚弄、被當成待宰肥羊的滔天怒火，混合著對技術自由被扼殺的巨大恐懼，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趙亮胸中轟然爆發！
“樊！小！姐！”趙亮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寒冰，帶著令人心悸的殺氣！他握著紫玉卷軸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哢哢”的聲響，卷軸邊緣甚至被他捏出了細微的裂痕！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直刺樊晴那雙依舊帶著笑意的美眸！
“好一個‘命運共同體’！好一個‘坐享五成純利’！”趙亮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你這是要買斷我趙亮的現在，還要鎖死我趙亮的未來！將我變成一個隻能為樊家商會吐絲的蠶！將我的技術，變成你樊家千秋萬代的私產！將我所有的創造力，都關進你精心打造的黃金囚籠！”
他“啪”地一聲，將那份沉重冰冷的紫玉卷軸，如同丟棄最肮臟的垃圾，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摔回到樊晴麵前那光可鑒人的紫檀桌麵上！巨大的力量讓桌上的琉璃盞都跳動了一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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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共享，方是大道！百花齊放，方能推陳出新！”趙亮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在奢華的“摘星閣”內炸響，蓋過了窗外坊市的喧囂，也徹底撕裂了那層溫情脈脈的麵紗！他霍然起身，挺拔的身軀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與傲然，“想用一紙契約，就妄想壟斷未來，扼殺萬般可能？樊晴，你未免太高看你們樊家，也太小看我趙亮了！”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琉璃燈盞柔和迷離的光芒，此刻仿佛凝固了。空氣中馥鬱的凝神香氣，也變得滯澀而冰冷。桌上珍饈的靈氣似乎瞬間消散，隻餘下一片狼藉的冰冷。
樊晴臉上那完美無瑕、足以傾倒眾生的笑容，終於徹底僵住。如同精美的玉瓷麵具，被趙亮這毫不留情、擲地有聲的怒斥，狠狠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那裂痕迅速蔓延，將她眼底深處最後一絲偽裝的熱切和期待徹底粉碎，露出了底下冰封千年的寒潭！她的眼神，第一次在趙亮麵前，冷得如同萬載玄冰，銳利得如同淬毒的匕首，直直地刺向趙亮！那裡麵，是計劃被粉碎的驚怒，是掌控欲被挑戰的狂瀾，更是被當眾撕破臉的、屬於樊家大小姐不容褻瀆的尊嚴被踐踏的滔天恨意！
“趙！亮！”樊晴的聲音不再清脆，而是如同冰棱刮過琉璃，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一絲難以置信的尖銳，“你可知，拒絕樊家的善意，意味著什麼？！”
“善意？”趙亮嗤笑一聲，笑聲裡充滿了鄙夷和決絕，“披著金縷玉衣的絞索罷了！這樣的‘善意’，趙某消受不起！”他看都不再看樊晴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猛地轉頭，目光掃過旁邊一直沉默、眼神複雜的諸葛明，以及站在角落、小臉煞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得手足無措的童露露。
“諸葛道友，露露，我們走！”趙亮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說完，他再無半分留戀，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摘星閣”那扇通往外麵夜色的華麗門扉走去！背影挺拔如孤峰，帶著一種寧折不彎的決絕！
諸葛明深深地看了樊晴一眼，那清澈的眼眸中，沒有了往日的溫和，隻剩下洞悉一切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他對著樊晴的方向，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仿佛在惋惜著什麼，隨即一言不發，默默跟上趙亮的步伐。
童露露如夢初醒，慌忙對著樊晴的方向倉促行了一禮，小跑著追了出去，臨出門前，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樊晴依舊端坐在主位之上，在琉璃燈影的深處，那張明豔絕倫的臉龐籠罩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隻有那隻按在紫玉卷軸上的纖纖玉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那卷軸上，被趙亮摔出的細微裂痕，在迷離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亮哥！等等我！”童露露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慌亂，消失在門外。
厚重的雕花木門在趙亮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摘星閣”內那令人窒息的冰冷與奢華。
門外，是青雲宗坊市喧囂依舊的夜色，晚風帶著涼意撲麵而來。
趙亮站在高高的“攬月樓”回廊上，深深吸了一口這帶著自由味道的冰冷空氣，胸中的鬱壘和怒火似乎被衝散了些許。然而，他眼中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凝重和更加堅定的決心。
樊晴的獠牙，已經亮出。這場圍繞著技術霸權與未來道路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回工坊。”趙亮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異常平靜，卻蘊含著風暴將至的力量，“玉簡2.0，必須更快！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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