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海三人狼狽離去,紫雷軒洞府外殘留的尷尬與震驚氣息尚未完全消散,便被一股更清冽、更純粹的丹香滌蕩一空。
洞府內,趙亮正將那六顆溫潤如玉、流光溢彩的“靈犀緩釋丹”小心收進特製的寒玉瓶中,以符籙封印,確保藥力不失。童露露則像隻興奮的小麻雀,圍著他嘰嘰喳喳,大眼睛裡滿是崇拜與好奇。
“趙大哥!太解氣了!你沒看錢扒皮那張老臉,都快綠得發光了!”童露露揮舞著小拳頭,“還有那丹藥,到底是什麼神仙寶貝?居然能把他的靈識彈開?我聞著味兒都感覺靈力漲了一小截!”
趙亮笑了笑,將玉瓶收入儲物袋深處:“緩釋定向,分子屏障,不過是些應用罷了。核心在於對藥力本質的理解和控製。”他目光掃過丹房中央那尊古樸的青銅丹爐,“這丹爐,品階還是低了點。煉製‘靈犀’已是極限,若想嘗試更高階的丹藥,或者量產,需要更好的爐子。”
“更好的爐子?”童露露歪著頭,“丹房最頂級的‘九陽離火爐’是錢扒皮的心頭肉,他肯定不會借。宗門寶庫裡倒是有幾尊古爐,但兌換貢獻點高的嚇人…”
“不急。”趙亮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天機丹閣’的招牌,就用這‘靈犀丹’來打響。物以稀為貴,暫時不量產。露露,放出風聲,就說我趙亮偶得古方,煉成奇丹‘靈犀’,藥效溫和神異,築基成功率和安全性大幅提升,數量有限,價高者得。目標,就是那些有背景、有資源、又對傳統築基丹心存顧慮的世家子弟和宗門核心苗子。”
童露露眼睛一亮:“懂了!饑餓營銷!趙大哥你這腦子轉的太快了!我這就去辦!”她風風火火地就要往外跑。
“等等,”趙亮叫住她,遞過去一個小巧的玉盒,“這裡麵是兩顆品質稍遜的‘靈犀’試驗品),你親自跑一趟,一顆送給蘇無涯長老,就說感謝他之前的照拂,新丹初成,請其品鑒指點。另一顆…送到宗門貢獻殿,匿名掛上最高兌換額度,隻換極品煉器材料或者上古丹爐信息。”
“明白!借勢和釣魚!”童露露心領神會,接過玉盒,腳步輕快地消失在洞府外。
趙亮則回到靜室,盤坐於雷源靈眼旁。濃鬱的雷屬性靈氣滋養著剛築基成功的軀體,他閉上眼,靈識沉入丹田。那枚比尋常築基修士凝實許多、隱隱纏繞著淡金色雷紋的液態道基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吞吐著海量的靈氣,效率驚人。
他嘗試著運轉改良後的基礎功法,結合雷靈體的特性,將吸入的靈氣在經脈中以更符合流體力學和能量傳遞最優路徑的方式引導、壓縮、煉化。絲絲縷縷的銀白色靈氣中,開始夾雜上肉眼可見的細微金色電弧,不斷淬煉著肉身和靈力,向著築基初期巔峰穩步推進。
就在他沉浸於修煉,體悟著雷靈體與優化功法結合帶來的美妙感受時,洞府外,悄然發生了變化。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籠罩了紫雷軒外的山道。這氣息並非強大靈壓的迫人,也非殺伐之氣的凜冽,而是一種極致的“靜”與“純”。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喧囂塵埃,都在靠近此地的瞬間被無聲地拂去、淨化。空氣中彌漫的靈氣,似乎都變得更加溫順、澄澈,帶著一種草木初生般的清新與生機。
山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模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甚至有些地方打著青色補丁的粗布長袍。頭發隨意地用一根枯樹枝挽著,幾縷灰白的發絲垂落鬢角。麵容普通,帶著一種常年沉浸於某件事物中特有的專注與疏離感,眼神溫潤平和,像兩口深不見底卻清澈的古井。他赤著雙足,腳上沾著些許濕潤的泥土和草屑,仿佛剛從某個偏僻的藥圃深處走來。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紫雷軒洞府的石門外,如同山間一株沉默的古樹,與周圍的環境完美地融為一體。他的目光落在緊閉的石門上,又仿佛穿透了石門,落在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奇異的丹香餘韻之上。那丹香中蘊含的“緩釋”與“定向”的理念,如同黑夜中的螢火,吸引著他。
他伸出右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乾淨整齊,指腹上卻有著常年接觸藥草留下的淡淡痕跡。他並未觸碰石門禁製,隻是五指在虛空中極其輕柔地拂過。
隨著他手指的拂動,空氣中殘留的、肉眼不可見的細微丹氣粒子,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緩緩彙聚到他掌心上方。這些粒子並非死物,它們似乎還帶著煉製時的“靈性”,在老者掌心上方自發地旋轉、排列、組合,隱隱約約,竟重新勾勒出“靈犀丹”那奇異的漸變色彩與溫潤質感,甚至那層分子屏障的微弱力場都仿佛重現了一瞬!
老者溫潤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那光芒並非銳利,而是充滿了發現稀世珍寶般的驚歎、喜悅與純粹的好奇!
“妙…妙不可言!”一聲低低的讚歎,如同春風吹拂山澗,帶著發自內心的激賞,打破了山道的寂靜。“剛猛化柔,聚散隨心,外設屏障,內蘊乾坤…此等丹理,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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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掌心的幻象消散。目光再次投向石門,這一次,不再是探究,而是一種高山流水覓知音般的期待。他沒有出聲叫門,也沒有強行破禁,隻是靜靜地站著,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思考該用何種方式,去叩開這扇可能通往全新丹道殿堂的大門。
洞府內,靜室之中。
盤膝而坐的趙亮,猛地睜開了雙眼!兩道凝練如實質、帶著細微電芒的精光一閃而逝。
就在剛才,他沉浸在修煉中,靈識如同蛛網般散布在洞府內外,感受著靈氣與自身道基的共鳴。那股突兀降臨的、淨化一切喧囂的“靜”與“純”的氣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瞬間引起了他靈識的強烈悸動!
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他“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通過靈識對洞府外靈氣環境的極致感知,“看”到了門外老者那虛空聚丹氣、重現“靈犀”虛影的神乎其技!
這絕非普通的探查!這是對丹道、對藥性、對天地能量運轉規則理解到了難以想象的高度,才能做到的“以氣觀道”!
“高手!丹道巨擘!”趙亮心中警鈴大作,瞬間又化為狂喜。是敵?是友?如此手段,悄無聲息而來,若懷惡意,他恐怕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但對方那純粹的驚歎與好奇,卻又做不得假。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整理了一下因修煉略顯淩亂的衣袍。揮手間,洞府石門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
門外,山風微拂,吹動著那布袍老者灰白的鬢發。他赤足而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神清澈,正靜靜地望了過來。那目光,平和深邃,不含絲毫審視與壓迫,隻有純粹的對“同道”的探尋與欣賞。
“小友這洞府,好丹香,好氣象。”老者開口,聲音溫潤平和,如同山間清泉流淌,“不請自來,冒昧打擾,還望小友海涵。”
趙亮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他鄭重地拱手,行了一個晚輩禮:“前輩駕臨,蓬蓽生輝。晚輩趙亮,不知前輩尊號?請入內奉茶。”
老者含笑點頭,步履從容地踏入洞府。他赤足踩在光潔的石板上,卻纖塵不染。隨著他的進入,洞府內原本就濃鬱的靈氣似乎變得更加活躍、純淨,連那雷源靈眼噴湧的靈泉都似乎帶上了一抹盎然的生機。丹房內殘餘的藥火氣、甚至錢德海等人留下的負麵氣息,都被徹底淨化一空。
“老夫李慕白,山野一閒人,癡迷草木金石之理,同道抬愛,喚一聲‘丹癡’罷了。”老者自報家門,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李慕白!李丹仙!
趙亮心頭劇震!這個名字,他曾在雜役時期聽一些資深弟子帶著無限敬仰提起過!青雲宗真正的丹道傳奇,早已超脫宗門桎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傳說其煉丹之術已臻化境,可點石成丹,溝通草木之靈!是真正站在整個修真界丹道巔峰的巨擘之一!難怪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手段!
“原來是李丹仙前輩!晚輩失敬!”趙亮再次鄭重行禮,心中再無半分雜念,隻剩下對這位丹道巨擘的純粹敬仰。
李慕白擺擺手,目光卻已迫不及待地飄向了丹房方向,帶著孩子般的好奇:“虛名而已。小友,那丹…老夫方才於門外,略有所感,其理之奇,其構之妙,令老夫心癢難耐。不知…可否一觀?”
趙亮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取出那支封印好的寒玉瓶,雙手奉上:“此丹名為‘靈犀’,乃晚輩偶有所得,胡亂嘗試之作,正要請前輩這等大家斧正。”
李慕白接過玉瓶,小心翼翼地揭開符籙,拔開瓶塞。這一次,近距離毫無保留地接觸,那清雅醇厚到極致、蘊含著蓬勃生命力的丹香瞬間將他包裹。他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無比陶醉的神情,仿佛在品味世間最醇美的瓊漿玉液。
片刻後,他才睜開眼,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顆“靈犀丹”置於掌心。他沒有像錢德海那樣貿然用靈識探查,而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絲極其微弱、卻純粹無比的翠綠色靈光,輕柔地觸碰丹藥表麵。
嗡!
那層堅韌的無形分子屏障再次浮現,柔和地阻擋著外來的探查力量。
李慕白指尖的翠綠靈光並未強行突破,反而如同水流般,極其輕柔地沿著屏障表麵“流淌”而過。他的眼神專注到了極致,指尖的靈光隨著“流淌”不斷變幻著極其細微的頻率和強度,似乎在通過這種最精密的接觸,感知著屏障的構成、能量流轉的規律、以及內部核心藥力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