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淨化光柱如同神之歎息,緩緩消散在死寂的空氣中。最後一絲汙穢的魔氣,連同魔教教主那不甘的殘響,徹底湮滅無蹤。下方,那曾經咆哮肆虐、吞噬了無數生命的萬魂血河,失去了所有邪惡力量的支撐,化作一片廣闊無垠、毫無波瀾、映不出絲毫光亮的漆黑死水,沉默地躺在淵獄底部,如同一塊巨大無比的墓誌銘。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隨即——
“吼——!!!!!!”
積壓了太久太久的情緒,如同被堤壩阻攔了萬年的洪流,在這一刻轟然決堤!震耳欲聾的、混雜著狂喜、激動、痛哭、呐喊、以及無儘宣泄的聲浪,從廣場上每一個幸存下來的聯軍修士胸腔中爆發出來,瞬間彙聚成一股足以掀翻整個九幽淵獄的恐怖音浪!
“贏了!我們贏了!!”
“魔頭伏誅!魔教滅了!!”
“爹!娘!宗門!我給你們報仇了——!!!”有修士跪倒在地,用拳頭瘋狂捶打著冰冷的地麵,嚎啕大哭。
“兄弟!你看到了嗎?我們做到了!”有人抱著身旁戰友的屍體,淚流滿麵,又哭又笑。
更多的人則是扔掉手中殘破的兵刃,與身旁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緊緊擁抱,用力捶打著彼此的後背,嘶聲呐喊著,仿佛要將這場戰爭中承受的所有恐懼、壓抑、悲傷和絕望,全都吼出來!
劫後餘生的狂喜,大仇得報的快意,失去親朋的悲痛,對未來的期盼…無數種極端情緒在這一刻交織、碰撞、爆發,形成了這片血色戰場上最複雜、也最真實的畫卷。
然而,在這片幾乎要失控的狂潮中心,那骸骨台階之上,卻呈現出一幅截然相反的景象。
就在下方聲浪炸開的同一瞬間,趙亮那一直強行支撐著的、如同標槍般挺立的身軀,猛地一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誌,仿佛都在魔教教主徹底湮滅的那一刻被徹底抽空。臉上最後一絲血色瞬間褪儘,變得如同他身後那座蒼白宮殿般的死灰。緊閉的雙眼下,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虛弱。
他向前一傾,徹底軟倒下去。
“趙亮!”
“亮!”
薑雨彤和樊晴的驚呼聲被淹沒在震天的歡呼浪潮中,但她們的動作卻快到了極致!一左一右,同時用力,穩穩地托住了他癱軟的身體。入手處,是驚人的冰冷和綿軟,仿佛抱住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被掏空了所有生機的軀殼。他身體的重量,此刻顯得如此沉重,又如此脆弱。
兩女的臉瞬間煞白,比趙亮的臉色好不了多少。之前的激戰、守護、擔憂、以及最後那匪夷所思的淨化一幕帶來的震撼,早已讓她們的心弦繃緊到了極限。此刻趙亮的倒下,如同最後一根稻草,讓她們的恐慌瞬間達到了頂點。
“丹藥!快!最好的丹藥!吊命的!修複神魂的!都要!”一個如同炸雷般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和急切!是玄金長老!這位須發戟張、渾身浴血、如同怒目金剛般的體修巨擘,此刻竟有些手忙腳亂地從自己貼身的儲物法寶裡,掏出了數個流光溢彩的玉瓶。他甚至來不及擦拭手上乾涸的血汙和魔物的黏液,粗壯的手指因為急切而微微發抖,一把拔開瓶塞,倒出幾枚龍眼大小、散發著磅礴生機與奇異藥香的丹藥。那丹藥靈氣逼人,一看便知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極品,此刻卻被他那沾滿血汙的手掌捧著,小心翼翼地遞到薑雨彤麵前,眼神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焦灼。
無需命令,無需組織。
嗖嗖嗖!
數道身影以最快的速度從各個方向掠上台階!丹鼎門的李丹仙長老臉色凝重,指尖縈繞著翠綠色的探查靈光,第一時間按在趙亮的手腕上;天衍宗那位一直負責輔助推演的白須老道,取出一個古樸的羅盤,小心翼翼地懸在趙亮眉心之上;幾位精通治療術法的元嬰修士,毫不吝嗇地催動自身所剩不多的靈力,化作柔和的光暈,籠罩住趙亮的身軀…
沒有人說話,一種無聲的默契在這些平日裡或許還有齟齬、分屬不同宗門的大佬們之間流淌。他們的動作輕柔而迅捷,眼神交彙間隻有凝重與關切。下方震天的歡呼浪潮,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思都係於一點——這個年輕人的安危。
他倒下了,卻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將場上所有最強者的心都牽動了。
諸葛明拖著疲憊的身軀,指揮著天機商會的成員迅速清空最近的一頂還算完整的營帳,鋪設最柔軟的靈毯,布下隔絕聲音與探查的靜心陣法。當薑雨彤和樊晴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趙亮安置在帳內床榻上時,帳簾落下,暫時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帳外,狂歡仍在繼續,但聲音卻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分。許多修士一邊慶祝,一邊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那頂臨時搭建、被嚴密守護起來的營帳方向,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擔憂與感激。
“是盟主…是他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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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那座宮殿發光…然後魔頭就…”
“沒有盟主,我們早就死在血河或者那魔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