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已經踏足長寧街,他發現處於濃鬱的妖氣中,就連對魂蝶投影的感應都變得模糊起來。
與此同時,無為道觀內,煙火氣繚繞。
鬼市的顯露讓道觀弟子驚疑不定,雖然無法近距離接觸禁卒,但站在街道的儘頭就能看到那些麵目猙獰的修士。
他們明麵上沒有說些什麼,但心底裡難免會生出質疑。
宗門曾遺留的典籍中記載,無為道觀全盛時期,天道子座下弟子都是飄渺如仙的模樣。
幾張關於無為道觀的畫像,似乎也表明了這點。
禁卒反倒像是妖修,甚至比妖修還要可憎,散發的氣息也極為恐怖,不由讓人心生忌憚。
很快就有些流言蜚語在道觀內傳播開來。
據說仙市的另一端乃是某些超脫得道的妖修,等到恰當的時候,便會從中脫困而出。
青鬆子麵露無奈,趁著晨讀特地找上無量子,卻見後者正跪坐在天道子的塑像前。
無量子聲音略帶疲倦的說道:“師弟,你來找我何事?”
青鬆子將到嘴邊的話語咽了下去,主要是怕原本精神就很不穩定的無量子繼續發瘋。
“師兄你……那你……”
“青鬆子師弟,你不會在意那些可笑的言論吧?”
無量子睜開眼睛,目光鋒利的盯著青鬆子說道:“你怎麼不去看看弟子牌位的情況?”
“啊?”
青鬆子連忙邁步走到擺放牌位的木台旁,眼前的一幕使得他雙目圓瞪,說都不知該怎麼說。
隻見二三十塊牌位都是靈光黯淡,表麵還覆蓋著黑色的菌絲,顯然這些弟子已經化為妖修。
他們無一例外皆所屬屍象活躍的屍骸區,除了零星幾位以外,其餘不是身死就是轉修。
“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
“屍象異詭生出劇變後,十幾裡化為焦土,隨著時間還在不斷擴大,相鄰的異詭已經撤離。”
“師兄,那我們的弟子該怎麼辦?”
青鬆子表情焦急起來,心底忍不住生出懊惱。
無為道觀已經是生死存亡之際,卻依舊還在想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實在太不應該了。
“我已經聯係外在的弟子遠離屍骸區,不過裡麵依舊存活的弟子也愛莫能助。”
無量子深深的歎了口氣,雖然隻有屍象出現異變,但不代表事情已經結束。
如果僅僅是開端的話,很可能道統就要轉移至山郊野外。
可靖州的人口都集中在僅有的城鎮內,哪怕是村莊也依附在周圍,怎能補充新鮮血液。
青鬆子剛想說些什麼,突然發現牌位竟然又有幾塊變得黯淡,正是屍骸區的道觀弟子。
現在所剩的牌位已然不多,而且都是韓立這般修為尚淺的弟子,說不定隨時就會喪命。
“看局勢會不會繼續發酵,讓各弟子巡邏的時候謹慎些。”
無量子其實隱隱有種感覺,無為道觀已經不再安全,但他不可能僅憑主觀便影響他人。
況且無為道觀存在的意義,就是為出山的弟子分擔風險。
無量子耐著性子等待夜晚的到來,外在弟子前去打探消息,應該能搞清楚部分因果。
他用抹布拂去塑像上的灰塵後離開了主殿。
哪怕是行走在廂房的路上,無量子依舊憂心忡忡,生怕牌位再次出現大規模的消逝。
他回到廂房後便盤腿睡去,打算用意識進入仙市。
但可能心思混亂的緣故,導致無量子輾轉反側就是無法靜下心來,表情不由變得急躁。
他乾脆走到了廂房外的院落裡,結果注意到整座山頭燈火通明,幾乎所有弟子都未睡著。
僅僅是單獨的兩三人倒能說湊巧,現在看來必定有異發生。
無量子腳底的黑蟲從影子內脫困而出,達到金丹期後便能短暫的控製,用以探查信息。
結果一切都像是無事發生。
青鬆子等道士也陸續走出廂房,很快院落裡就越聚越多,甚至連剛修行的道童都爬了起來。
深秋的晚風帶著寒意。
他們也不知到底出現了什麼狀況,可偏偏心裡莫名的不安,無論怎樣都無法睡眠。
無量子猶豫片刻後,側過頭對青鬆子小聲道:“讓道童們收拾下東西,先去附近的山林。”
“師兄你……”
無量子搖了搖頭,麵色愈發凝重。
青鬆子隻好照辦,悄悄帶著幾位相熟的道士準備些乾糧,倒是沒有引起其餘人的注意。
可就在準備就緒時,遠處竟然有隊人馬朝無為道觀而來。
他們沒有點燃火把,山路又不好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疾行,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天扶子表情疑惑,語氣不可思議的說道:“怎麼好像是鄧川的商隊,他們又回來了?”
此話一出,無量子也發現了端倪,畢竟不久前才剛接觸過,商隊的規模確實一模一樣。
“可能是鄧頭遇到了什麼,黃秋子你帶幾人去接應看看。”
“好的,我立刻出發。”
無量子又補充道:“小心些。”
黃秋子點了點頭,與三名道士一同沿著山路走去。
他們修煉有幽冥天蟲法,得到黑蟲加持後身軀大大增強,邁步的頻率也變得極快。
在黃秋子到山底時,商隊燃起火把。
不過火把不是明亮的光芒,而是幽幽的暗火,使得一個個鏢師宛如百鬼夜行的陰兵。
最讓無量子深感不妙的是,板車運送哪是什麼靈穀,擺放著竟然是一口口漆黑的棺材。